【“三大体系”建设】比较地区主义视角下国际关系与区域国别研究融合路径

2024-03-01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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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年9月,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和教育部颁布新版《研究生教育学科专业目录》,区域国别学被列为交叉学科门类下一级学科。在此背景下,国内兴起了区域国别研究浪潮,对于区域国别研究的认知不断深入,逐渐破除将区域国别等同于国际关系学的观点。然而,区域国别研究与国际关系两者间存在何种关系,如何通过国际关系研究促进区域国别学科发展,仍然是需要回答的问题。毫无疑问,作为交叉学科,区域国别有赖于国际关系学科的支撑,实现两者间的交叉融合。但是,国际关系与区域国别研究存在较大差异,需要探讨如何克服这些差异,找出相互融合的方式。

  国际关系与区域国别研究含义较为广泛,却不可否认两者在研究路径上有明显不同。一方面,国际关系学科逐渐朝着科学化方向迈进,国际关系理论发展史是明显例证。主流国际关系理论呈现出科学化取向,采取抽象与概括的方式,遵循演绎的逻辑和实证主义方法,导致国际关系研究重视探索宏观问题,越来越不注重具体的历史与文化。例如,新现实主义忽视国内政治,研究由权力分配构建的国际结构约束国家行为的逻辑。另一方面,区域国别研究则致力于获取地方性知识,不以普适性知识为目标,实用主义诉求塑造了其特征,强调语言学习、重视田野调查和超越人文与社会科学边界的多学科对话,深入挖掘当地历史与文化,基于诠释性路径获取对研究对象的理解。区域国别研究过于注重地方性知识,较少重视对知识的抽象和概况,使其在认识论上缺少独立性和主体性,仅仅作为案例而存在。

  国际关系与区域国别研究的融合,需要克服上述研究路径差异,文化理论是较为重要的方式。具体来说,需要思考如何在国际关系研究中兼容历史与文化,在区域国别中如何理论化历史与文化,以克服彼此不足,实现双赢发展。在国际关系理论中,新现实主义忽视文化,新自由主义承认观念(文化)对国家外交政策产生影响,却仅将其视为中间变量。实证主义与后实证主义论战后,国际关系中的文化研究逐渐增多,并多从三个方面探讨。个体层面,在理查德?内德?勒博的《国际关系的文化理论》中,个体心理存在三种行为动机,分别是欲求、精神和理智,与国际关系中的利益、财富、权力和安全相关联。体系层面,国际组织并非国家仆从,因其是官僚机构,垄断合法性知识生产,使其成为自主行为体,是国际政治中重要的权力来源。国家层面从差异性文化根源入手,探讨国家历史与文化对国家对外行为的影响,为两者融合作了有益的探索,理论化程度却有待进一步提高。文化理论认为,理论包括形上元和形下元两部分,后者发挥感知功能,注重从外部吸取信息,接收并传递到形上元。前者为认知功能,处理后者传递过来的信息。形上元由文化体的背景知识孕育产生,带有鲜明的文化特性。例如,作为社会事实的眨眼,因文化塑造的形上元差异,产生不同的社会意义。在西方眨眼意味对某件事或人感兴趣,在我国许多地方含义刚好相反。结合国际关系理论,对区域国别中的历史与文化进行理论构建,有助于实现两者交叉融合。

  比较地区主义为两者融合提供了较好的案例。一方面,比较地区主义是国际关系理论的重要构成部分;另一方面,地区和区域在研究对象上有较大重叠,使其成为连接国际关系与区域国别研究的桥梁。含义上而言,地区主义探讨地区国家合作与一体化,地区大国在其中发挥着重要作用,而它们的一体化政策深受其历史与文化影响。进一步来说,理性是国家行为的动机,因历史和文化差异,有不同的理性理解,构建出差异性的地区一体化政策,塑造出多样性的地区。首先,工具理性是理解欧洲国家行为的主要方式,采取结果性逻辑,意味着国家间合作难以克服承诺可信问题,组建超国家制度是主要方式,构建出欧盟超国家的地区一体化模式。其次,关系理性有助于理解中国人的行动逻辑,这与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儒家思想密切关联。关系理性是依托于亲疏关系基础上的社会规范,而非外在制度构建社会秩序,成为解读中国地区实践的重要视角,上海合作组织是较为典型的案例。最后,荣誉理性对于理解俄罗斯的行为有较大帮助。因地理和历史影响,也与它和西方关系变动密切相关,俄罗斯人特别重视荣誉。荣誉理性下,鉴于西方对俄罗斯的打压,俄罗斯从地缘政治博弈视角制定地区一体化政策,与欧盟和北约开展对抗。与之相反,中国尊重俄罗斯的诉求,彼此有着较高的政治互信关系,促使中俄在上海合作组织中密切互动,“一带一路”与欧亚经济联盟实现对接。

  总之,国际关系与区域国别研究融合,需要走出“西方中心论”,倡导多元国际关系理论,也需要区域国别研究不再局限于诠释性和“移情式”研究,摆脱地方性知识的局限。比较地区主义视角下,立足不同地区国家的历史与文化,并对其进行理论化,提炼出地区一体化的逻辑,实现地区建构,较好地说明了国际关系与区域国别研究实现融合的途径。

  (作者系西安外国语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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