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进文化自信自强”的出场逻辑与创新价值

2025-07-23 作者:李凤亮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2025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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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推进文化自信自强,铸就社会主义文化新辉煌”是新起点上党领导文化建设的战略谋划,也是习近平文化思想的重要构成,它的出场彰显了文化建设在中国式现代化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中的重要性,发挥着锤炼文化主体性、推动文化强国建设和促进文明形态焕新的实践价值。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理论创新的成果,它建基于“自信才能自强”的交往互动,以“文化自信自强”揭示了中华民族在新起点上的精神气质和文化品格,以中国式现代化的文化实践经验为世界各民族拓宽了通往现代化的文化道路,以“社会主义文化新辉煌”锚定了中华文明生命更新和现代转型在民族和世界两个层面上的文化目标。

关键词:习近平文化思想;文化自信自强;中国式现代化;文化强国;人类文明新形态

作者李凤亮,华南农业大学教授(广州510642)。

  对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发展而言,文化是灵魂和根脉,能够为现代化进程提供基础且持久的力量来源。一个国家或民族对待自身文化的态度、关于文化间的交往立场以及所采取的文化发展方式,影响着现代化发展目标的全面实现和社会生活水平的整体质量。党的十八大以来,发挥文化建设在全局工作中的重要作用,已经成为全党全社会的基本共识。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我们要调动各方面积极性主动性创造性,汇聚起文化强国建设的强大合力。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了“推进文化自信自强,铸就社会主义文化新辉煌”的重大命题(以下简称“推进文化自信自强”),为加快实现中国式现代化的文化建设目标作出了高屋建瓴的战略谋划。从历史的眼光来看,这个命题有着总结过去、扎根当下、面向未来的特征。它承继了中国人民独立自主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文化梦想,建立在新时代以来党领导人民取得的文化建设伟大成就之上,并在融会贯通文化自觉、文化自信和文化自强的意义上,显现出在中国式现代化的文化实践中必然创造文化新辉煌和新型文明形态的信心。在习近平文化思想的科学指导下,阐释“推进文化自信自强”的出场逻辑、实践价值与理论创新,有助于进一步锚定全面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文化发展方向,有助于进一步明确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的基本路径。
  一、“推进文化自信自强”的出场逻辑
  对“推进文化自信自强”命题的把握,首要的是基于相关研究范式,明确命题发生的时代语境、实践场景与表现形式。需要强调的是,“推进文化自信自强”命题孕育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建设之中,是社会主义中国根据当前国内外文化发展形势,在文化领域形成的一项重要思想成果。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是它区别于其他文化发展道路的最本质特征。我们对“推进文化自信自强”出场逻辑的把握,必须立足于中国和世界的文化互动和文明共振。“推进文化自信自强”正是在世界大变局呼吁人类文明形态跃迁的时代语境中,在中国式现代化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文化实践中,作为习近平文化思想的重要构成而实现了自身的创新出场。
  (一)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时代语境
  在恩格斯看来,“文明是实践的事情,是社会的素质”,实践性和社会性是文明的两大重要属性。这意味着,文明只有在人类不断发展变化的实践中,才能始终保持自身生命运动的活力而不陷入停滞;文明形态只有同一定时代的社会生产方式相匹配,才能反映这个时代独特的文明特征。如此,文明形态演进的根本动力,就来自社会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在文明演进中,现实的人是一切文明活动的主体性存在。从马克思关于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这一现实性本质出发,文明即人的本质力量对象化的最高产物,要判断一定阶段的文明形态演进是否健康,就要看它在当时能否促进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以及能否推动社会的整体性进步。
  在人类从历史转向世界历史的进程中,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发挥了重要作用。以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为基础的资本主义文明,至今仍是世界文明格局中的一股强大力量。资产阶级通过发展机器生产力和与之匹配的生产资料私有制,开拓了世界市场,促进了现代文明的初步形成,“把一切民族甚至最野蛮的民族都卷到文明中来了”,由此开启了一种由资本主导的全球化进程。但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是天然具有对抗性的矛盾性存在。伴随社会生产力的持续发展,以资本增殖为根本目的和动力的资本主义生产,越来越无法依靠自身解决“社会化生产和资本主义占有之间的矛盾”,深陷资本主义制度危机之中。
  “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正在加速演进”,这是我们对当前世界文明形势的精准把握。一方面,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凝聚出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量,正在全方位变革人类的生产生活。另一方面,大变局昭告了“新全球化时代”的展开,与新一轮世界力量格局变动相伴而来的,是世界文明格局的时代性变革。可以说,谁能够在以人工智能为代表的高新科技领域占据领先地位,能够在人类和社会全方位进步的意义上释放出智能生产力的潜能,谁就能够在这场大变局中掌握推进文明形态变革的主动性。
  在大变局背景下,世界历史转向何处,人类文明往何处去?马克思曾指出,当“生产资料的集中和劳动的社会化,达到了同它们的资本主义外壳不能相容的地步。这个外壳就要炸毁了。资本主义私有制的丧钟就要响了”。从长时期来看,当今世界文明呈现“东升西降”“南升北降”的力量变动新趋势,但短时期内“西强东弱”“北强南弱”的力量对比不易改变。包括中国在内的“全球南方”,要想取得同以美国为首的“全球北方”平等的发展地位,必然要在生产力高质量发展的基础上,实现国际治理话语权的同步提升。为此,世界各国家、各民族在这场大变局中要做好长期准备,兼顾物质生产力和文化生产力的共同发展。
  (二)中国式现代化的文化实践
  在全面深化改革的过程中,党带领人民深化了对改革的规律性认识,把宝贵历史经验上升为重大原则,走上了高质量的中国式现代化发展道路,推进了社会主义生产方式的创新探索,为发展壮大世界社会主义文明形态贡献了力量。这在当下最为突出的理论表现就是中国式现代化理论,最为重要的实践表达就是中国式现代化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具体展开。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推动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生态文明协调发展,创造了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中国式现代化的发展过程,同时是遵循“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全面推进文明建设的过程,它们共同推动实现了中国近代以来的现代化事业从“现代化在中国”到“中国式现代化”的根本性转变,不仅具有中国特色,而且具有世界价值。
  社会主义社会与资本主义社会之间生产关系的性质差异,是中国式现代化及人类文明新形态区别于资本主义现代化及其文明形态的根本所在。建设人类文明新形态,既要有同社会生产力水平相匹配的生产关系变革,也要有能够持续带动这种变革的生产力的高质量发展。只有在较长时期内保持对生产力提质增量的建设性投入,才能真正实现对资本主义现代化及资本主义文明形态的根本性超越。因此,发展一种具有先进性质的社会主义生产力——新质生产力,就有了必然性。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新质生产力是创新起主导作用,摆脱传统经济增长方式、生产力发展路径,具有高科技、高效能、高质量特征,符合新发展理念的先进生产力质态。”这种代表着生产力前进方向的先进质态,能够为中国式现代化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全面深化提供更高级别的生产力保障。
  社会主义现代化有着物质富足、精神富有的根本要求,这为新质生产力明确了兼顾物质生产领域和文化生产领域的实践方向。新质生产力继承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的生产力理论,物质生产力和文化生产力是生产力中辩证统一的两个方面,它们互为基础和前提,共同推动了人类文明的发展进步。依此,我们可以将新质生产力划分为两种,一种是在物质生产领域发挥着基础支撑作用的新质生产力,另一种是在文化精神生产领域具体延伸的“文化新质生产力”,它们共同作用于中国式现代化的发展进程。从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的相关战略部署来看,基于创新驱动发展战略提出的“加快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关系到中国式现代化物质生产力的质态跃迁;基于文化强国战略提出的“推进文化自信自强”,关系到中国式现代化文化生产力和文化软实力的同步提升。由新质生产力全面推动的中国式现代化,构成了“推进文化自信自强”出场的实践场景。
  (三)习近平文化思想的重要构成
  理解了“推进文化自信自强”同世界文明生产方式转型升级的历史潮流的相互顺应,理解了它与建设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协调的中国式现代化实践需要的相互吻合,也就理解了它作为习近平文化思想的关键命题、重要概念而出场的历史必然性。
  首先,习近平文化思想与“推进文化自信自强”的共同出发点,是坚定文化自信。“文化自信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发展中更基本、更深沉、更持久的力量。”新时代以来,党团结带领人民坚持“两个结合”,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坚持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发展道路,形成了百折不挠、富有韧性的文化自信力量,巩固和壮大了中华民族的文化主体性,为强国建设和民族复兴提供了强大精神力量。建设社会主义强国的“强”,不仅指物质上强,而且指精神上强。“推进文化自信自强”即在习近平文化思想引领下,以文化自信为力量基础,以文化自强为发展目标,不断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建设,以达到中国文化和中华文明创新发展的目的。
  其次,习近平文化思想与“推进文化自信自强”是整体和部分的关系。作为理论整体的习近平文化思想,与作为组成部分的“推进文化自信自强”相互依赖、相互影响,统一于强国建设和民族复兴伟大实践之中。一方面,习近平文化思想既为“推进文化自信自强”明确了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底色,也为其高质量发展提供了包括党的文化领导权、国家意识形态安全、社会核心价值、新闻舆论、文化传承发展、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对外传播和文明交流七个方面在内的原则和方法。另一方面,“推进文化自信自强”的相关实践有助于习近平文化思想的不断深化,能够促进落实习近平文化思想中的文化规划和文明设计。
  最后,习近平文化思想与“推进文化自信自强”的思维共性体现在坚持和发展体用思维。习近平文化思想有着突出的“明体达用、体用贯通”的特征,在文化理论观点和文化工作部署两个方面实现了综合创新,具有强大思想武器和科学行动指南的双重功用。具体地说,习近平文化思想兼具理论之“体”的先进性和实践之“用”的科学性、有效性,是体用思维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建设具体实际全方位结合的创新结果。“推进文化自信自强”作为习近平文化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在遵循体用统一思维的同时,也进一步丰富了我们关于习近平文化思想体用特征的把握。它既在“体”的方面丰富了习近平文化思想如何指引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建设的理论内容,也在“用”的方面促进了习近平文化思想从理论到实践的具体落实。
  二、“推进文化自信自强”的实践价值
  中国式现代化已经创造的伟大成就、正在进行的伟大实践,都离不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繁荣这一保障条件。毛泽东曾强调“文化是不可少的,任何社会没有文化就建设不起来”。习近平总书记也多次重申,“文化是民族生存和发展的重要力量”。这意味着,在强国建设、民族复兴的伟大征程中,必须充分发挥文化的重要支撑作用,助力实现中华文明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的伟大飞跃。
  2023年6月,习近平总书记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就中华文明的突出特性、“两个结合”的重大意义、担负起新的文化使命等问题发表了重要论述。“在新的起点上继续推动文化繁荣、建设文化强国”被明确为我们在新时代新的文化使命,“共同努力创造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新文化”成为我们推进文化使命的关键目标。事实上,有了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的创新发展,也就有了不断巩固和增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现实基础,中国式现代化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实践也就有了不竭的文化自信和文化自强力量。在中华民族从富起来通往强起来的历史节点上,文化自觉、文化自信与文化自强交相呼应,“推进文化自信自强”应发挥出它更大的实践价值。
  (一)巩固文化主体性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文明特别是思想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灵魂”。那些轻视或漠视思想文化的国家和民族等同于自毁根基,而那些重视思想文化的国家和民族,在发展中自觉地发扬和提升文化力量,能够形成不畏一切威胁和挑战的强大文化主体性。因此,评判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是否真正实现了精神独立,是否全面拥有了民族尊严,最重要的是看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是否掌握了自身发展的历史自信和历史主动,是否在推进自身文明精华的时代创新方面具有了文化自觉和文化主动。
  中华民族的文化主体性具有“自我发展、回应挑战、开创新局”的显著特征。这种文化主体性融通古今中西一切优秀文化资源和文明精华,以中国式现代化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的积极实践回应世界之变、时代之变、历史之变,不仅为强国建设和民族复兴伟业提供了坚实的文化自信,更为大变局时代的人类文明形态变革贡献了独特的中国方案。习近平总书记层层递进地剖析了文化主体性的重要意义:“有了文化主体性,就有了文化意义上坚定的自我,文化自信就有了根本依托,中国共产党就有了引领时代的强大文化力量,中华民族和中国人民就有了国家认同的坚实文化基础,中华文明就有了和世界其他文明交流互鉴的鲜明文化特性。”我们必须把巩固和锤炼文化主体性作为强国建设和民族复兴伟大文明进程的基础前提,作为“推进文化自信自强”实践应主动承担和践行的重要课题。
  我们的文化主体性是在党团结带领人民争取独立自主的英勇斗争中建立起来的。抗战时期,毛泽东提出了“中国必然要变成一个中国人民独立自主的中国”的斗争目标,改革开放时期,邓小平指出:“中国的事情要按照中国的情况来办,要依靠中国人自己的力量来办。独立自主,自力更生,无论过去、现在和将来,都是我们的立足点。”新时代,习近平总书记在具体实际和历史趋势两大维度的统一上进一步提出,“坚定不移走自己的路”是我们“坚持民族自尊心和自信心”的必然要求。在中国式现代化新征程上,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加接近国家富强、民族复兴、人民幸福的美好愿景,这需要我们坚持独立自主地走自己的路,更加重视和坚定文化自信的方法意义,更加强调和发挥文化自强的奋斗精神。
  不断推进文化自信自强的过程,就是不断发扬独立自主、自强不息精神,进而不断锤炼和巩固我们的文化主体性的过程。推进文化自信自强的实践,必须实事求是、善作善成、敢于创新,不仅要把握精神独立自主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方向,而且要在巩固文化主体性这项事业上久久为功、慎终如始,使文化主体性朝着自觉、自信和自强相统一的方向不断进步。推进文化自信自强必须坚持党的坚强文化领导,坚持激发全民族文化创新创造活力,坚持文化传承发展的“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路径,坚持“两个结合”尤其是“第二个结合”的方法论意义。唯有如此,才能切实发挥以推进文化自信自强巩固文化主体性的现实作用。
  (二)全面支撑强国建设
  实现中华民族的现代化转型,不仅是近代以来无数仁人志士的夙愿,而且寄托着广大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期盼。在事关中华民族危亡的关键时刻,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唤醒了中国的先进思想分子,推动了中国共产党的成立。毛泽东指出:“中国产生了共产党,这是开天辟地的大事变。”这同时是中国现代化进程中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和里程碑,它意味着中国人从此摆脱了精神上的被动,在主动探索和自觉结合中蹚出了一条救亡的新型道路,意味着中华民族独立、人民解放的事业迎来了一个崭新开端。“从这时起,近代世界历史上那种看不起中国人,看不起中国文化的时代应当完结了。”从这场大事变开始,历经新中国的成立、改革开放到新时代,中国化时代化的马克思主义始终是支撑中国式现代化进程的一面不倒的精神旗帜,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始终在其中发挥着培根筑基的重要作用。
  当前,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进入了不可逆转的历史进程,对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提出了更高质量的发展要求,也对充分发挥文化在社会主义强国建设全局中的重要作用提出了新的、更高的实践要求。“推进文化自信自强”在其中承担的重要使命,就是要使文化自信和文化自强精神深入全党全社会全面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活动中去。习近平总书记强调:“统筹推进‘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协调推进‘四个全面’战略布局,文化是重要内容;推动高质量发展,文化是重要支点;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文化是重要因素;战胜前进道路上各种风险挑战,文化是重要力量源泉。”这一重要论述,深刻洞察了文化建设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进程中的多样化作用机理,也为推进文化自信自强如何更好融入强国建设、民族复兴提供了路径参考。
  其一,自觉与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相关战略部署结合起来。在中国式现代化的文化实践中,不断释放马克思主义这个“魂脉”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这个“根脉”的精神力量,以民族精神和中国精神凝聚全党全国全社会力量,在推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发展繁荣的同时,为中国式现代化的系统性实现提供有利文化条件。其二,主动与经济社会的高质量发展、生态文明建设结合起来。进一步深化文化体制机制改革,构建与文化新质生产力发展需要相适应的新型生产关系,促进文化和科技、文化和旅游的深度融合,大力发展人文经济,培育符合新发展理念的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其三,积极与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结合起来。坚持以人民为中心,扩大公共文化服务可及性,缩小城乡文化发展鸿沟,协调区域文化发展格局,提高社会文明程度,尊重人民首创精神,激发全民族文化创新创造活力。其四,努力与统筹“两个大局”的要求结合起来。站在全人类共同价值立场,推进落实全球发展倡议、全球安全倡议和全球文明倡议,坚持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为世界发展注入来自马克思主义使命型政党的确定性文化力量。
  (三)促进文明形态焕新
  中国共产党成立以来,秉持着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的初心使命,围绕国家富强、民族振兴、人民幸福的长久目标展开社会主义现代化实践探索,取得了非凡的历史成就,积累了宝贵的文明经验。历史地看,将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紧密结合起来,从而创造新中国的新历史、新文化和新文明的过程,有着不断明确、持续深化的思想脉络。中国发展的文化自信自强特征也随之更加突出、作用更加显著。
  早在《新民主主义论》中,毛泽东就已讨论了“中国向何处去”的问题。他明确提出,我们要把“建设一个中华民族的新社会和新国家”当作根本目的,这个新社会和新国家不仅在“政治上自由和经济上繁荣”,而且“被新文化统治因而文明先进”。建设一种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文明形态的思想,在这里初见端倪。新中国成立前夕,毛泽东基于“中国人从此站立起来了”的历史判断,强调我们的民族和国家不仅将出现“经济建设的高潮”,而且将随之产生“一个文化建设的高潮”,从此,“中国人被人认为不文明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们将以一个具有高度文化的民族出现于世界”。新中国成立初期,毛泽东又形象地指出,能否“一年一年走向更富更强”,能否“一年一年可以看到更富更强些”,是我们检验和评价社会主义制度好与不好的直观标准。因此,“建设一个具有现代工业、现代农业和现代科学文化的社会主义国家”,在当时就成为巩固社会主义新制度的合理要求。由此观之,毛泽东以高度的文化自觉,对新中国如何建设社会主义做出了基础性的思考和规划,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后续发展奠定了思想基础。
  改革开放时期,邓小平指出:“我们搞的现代化,是中国式的现代化。我们建设的社会主义,是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要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必须坚持改革开放这个基本点,必须坚持从人民利益出发,深度落实“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是我们当前最大的政治”的站位要求,深刻把握“改革是中国的第二次革命”的时代意义,发挥“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促进作用。邓小平以对社会主义制度优势的高度文化自信,进一步明晰了社会主义现代化的本质特征和基本路线。
  在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的时间节点上,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团结带领全党同志和全国各族人民,取得了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伟大胜利。这为接续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注入了强大底气,也成为以中国式现代化促进中国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和生态文明全面提升的新起点。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中国式现代化,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现代化,既有各国现代化的共同特征,更有基于自己国情的中国特色。”中国式现代化虽然兼具世界共性和中国个性,但是在根本上仍是社会主义中国的现代化,这从一个侧面证明,历史和人民选择的中国共产党是正确的,党团结领导人民坚持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是科学的,通过中国式现代化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是进步的。
  推进实现文化自信自强最深刻的价值标志,是创建新型文明形态。毛泽东曾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无论东方西方,各民族都要有自己的东西。西方国家发展了资本主义,在历史上是起了作用的。但是现在世界的注意力正在逐渐转向东方,东方国家不发展自己的东西还行吗?”在继往开来中,中国式现代化既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也推动中华文明重焕荣光。在这个意义上,人类文明新形态和中华文明现代转型这两者,就可以视作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形态的一体两面,它们相互依存、互相转化。其中,人类文明新形态是中华文明现代转型所要追求的世界性价值;中华文明的现代转型是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民族性典范。它们都是对“东方国家要发展自己的东西”这一观点的生动践行。
  三、“推进文化自信自强”的理论创新
  一切理论创新都不能脱离问题而独立存在。当各种思想文化的交流交融交锋已在世界范围内成为一种新形势,中国如何推动形成与民族复兴伟大梦想相匹配的文化繁荣、如何发挥文化建设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中的作用?“推进文化自信自强,铸就社会主义文化新辉煌”,就是习近平总书记对这一问题所提出的理论构建和实践安排。其中,“文化自信自强”作为核心标识具有理论的创新性,中国式现代化的文化实践作为“推进”和“铸就”的文化活动具有方法的创新性,“社会主义文化新辉煌”作为未来指向具有目标的创新性。
  (一)“文化自信自强”的理论创新
  首先,“文化自信自强”是对百年间党团结带领人民取得光辉成就的精神气质的理论凝练。
  党的百年奋斗史,就是一部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的历史。百年间,党领导人民夺取新民主主义革命伟大胜利,实现民族独立、人民解放;领导人民完成社会主义革命,实现了中华民族有史以来最为广泛而深刻的社会变革;领导人民进行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推进了中华民族从站起来到富起来的伟大飞跃;领导人民开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党和国家事业取得历史性成就、发生历史性变革,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提供了更为完善的制度保障、更为坚实的物质基础、更为主动的精神力量。党的百年奋斗成就经过了历史和人民的验证,实证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是党领导人民走向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正确选择。
  百年党史的光辉成就,不仅体现在制度、物质层面,而且反映在精神、文化层面。“文化自信自强”就是其中精神创造、文化创新的一个突出表现。作为贯通历史、现实与未来的光辉文献,《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鞭辟入里地提炼出不同时期的精神气质和文化品格: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党团结人民“浴血奋战、百折不挠”;在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党带领人民“自力更生、发愤图强”;在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时期,党引领人民“解放思想、锐意进取”;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党领导人民“自信自强、守正创新”。作为党在当前阶段领导人民继续艰苦奋斗、开拓创新的重要精神,“自信自强、守正创新”建立在对之前各阶段精神成果的融会贯通之上。把“自信自强、守正创新”深度融入中国式现代化建设和人民生产生活各方面,是增强全党全社会历史自信、文化自信的重要举措。由此,“自信自强、守正创新”构成了“文化自信自强”最根本的理论来源。
  其次,“文化自信自强”是对新时代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目标的观念反映。
  把我国建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是我们在新时代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长期愿景。“文化自信自强”不仅是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文化强国的观念反映,而且能够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五位一体”的全面实现提供精神支撑。离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目标越近,我们越要做好艰苦奋斗的准备。一方面,新时代以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在理论和实践上发生了整体性变革,取得了历史性成就,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整体自信达到了历史更高水平、进入了新的境界。另一方面,国内外发展形势的风险性和不确定性愈加凸显,如何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总依据、总布局、总任务出发,提升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识变、应变和求变能力,巩固我们的文化主体性和文化自信,成为摆在我们面前的时代课题。这是一项任重而道远的事业,需要我们坚定并发扬文化自信与文化自强的作用。
  最后,“文化自信自强”是对新征程上“文化自信”必然走向“文化自强”发展道路的主动把握。
  当前,我国已进入新发展阶段,这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历史进程中的一个大跨越,也是我们朝着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描绘的广阔前景和光明未来奋进的新起点。有了文化主体性,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才能够立得住、站得稳、行得远。立得住,就是要立足文化自觉,在融通资源中,坚持走独立自主、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发展道路;站得稳,就是要坚定文化自信,在实践检验中,不断丰富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理论体系;行得远,就是要发扬文化自强,在“三个面向”中,不断把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文化强国的文化和文明目标提升到新的高度。“自信才能自强”,文化自信和文化自强之间绝不是决定和被决定的关系,而是彼此共存、相互成就。“文化自信自强”作为我国文化发展领域理论创新成果的总体性意义在于,它不仅能够体现文化自信和文化自强在历史方位转变中与时俱进的历时性特征,而且能够反映文化自信和文化自强在文化发展实践中互联互通的共时性特征。
  我们不妨对“文化自信自强”作出初步界定:文化自信自强,是指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政党对自身文化价值和文化活力持有坚定的信心、做强的决心和发展的恒心,它有着对内凝神聚魂、对外示范引领的目标追求,文化自信是其立基之本,开放包容是其显著标志,守正创新是其根本方法。
  (二)中国式现代化文化实践的方法创新
  首先,中国式现代化的文化实践是践行“推进文化自信自强,铸就社会主义文化新辉煌”的唯一正确道路。
  中国式现代化的文化实践,即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现代化的文化建设活动,是推进实现中华民族旧邦新命的文化道路,也是铸就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形态辉煌成就的康庄大道,它既能反映世界范围内现代文化发展的共同特征,也能够体现与我国文化国情相匹配的独特性创造特征。习近平总书记在总结中国式现代化的人口规模、共同富裕、两个文明、自然和谐、和平发展等基本特征之外,还详细阐释了中国式现代化实践在处理“古今中外之争”问题上的重要经验:在本土和世界之间,它“既基于自身国情、又借鉴各国经验”;在传统和现代之间,它“既传承历史文化、又融合现代文明”;在整体的文化旨趣和文明价值取向上,它“既造福中国人民、又促进世界共同发展,是我们强国建设、民族复兴的康庄大道,也是中国谋求人类进步、世界大同的必由之路”。因此,我们要开展的中国式现代化的文化实践,是建设具有中国特色、时代特征、世界意义的现代文化成果的过程,是不断满足人民精神文化美好生活需要的过程,是协调实现社会主义共同富裕本质要求的文化努力的过程。它以马克思主义文化理论中国化、时代化的最新成果为灵魂,以促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体系创新为根本,最终实现为创造人类精神文明新形态的伟大成就。
  其次,中国式现代化的文化实践和“推进文化自信自强,铸就社会主义文化新辉煌”形成了坚定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发展道路的“方法—动力—目标”逻辑。
  在强化全党全社会文化自信自强精神面貌的意义上,中国式现代化的文化实践和“推进文化自信自强,铸就社会主义文化新辉煌”具有行动上的统一性。中国式现代化的文化实践过程就是不断激活文化自信自强的活力,以求铸就社会主义文化新辉煌的过程。中国式现代化的文化实践是推进文化自信自强融入全社会、全民族精神生产生活的方法路径,推进文化自信自强的精神成效能够为中国式现代化的文化实践提供更为深厚的精神动力。新时代的宣传思想工作,就是中国式现代化的文化实践与推进文化自信自强的现实交汇点。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宣传思想文化工作事关党的前途命运,事关国家长治久安,事关民族凝聚力和向心力,是一项极端重要的工作。宣传思想文化工作的安全稳定、繁荣进步,离不开文化自信自强在中国式现代化实践中所发挥的凝心铸魂作用。同时,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顶层设计来看,深化文化体制机制改革,是努力开创新时代宣传思想文化工作新局面的要求。通过深化文化体制机制改革,为进一步加快实现我国文化强国建设目标破除深层次体制机制障碍,推动新时代宣传思想文化工作开辟新的境界,就成为检验和发展中国式现代化文化实践的“方法—动力—目标”逻辑的关键场域。
  最后,中国式现代化的文化实践在同“推进文化自信自强,铸就社会主义文化新辉煌”的实践统一中实现了对资本现代性困境的超越。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现代化的本质是人的现代化”。相应地,中国式现代化的文化实践的本质,就是实现人的思想、文化和精神的现代化。同时,从社会主义本质来看,中国式现代化的文化实践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发展道路的现代化形态,它的本质内容是解放和发展文化生产力,在党的坚强领导下,繁荣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优化文化资源配置,保障人民文化权益,尊重人民首创精神,激发全民族文化创新创造活力,最终实现人的全面发展、全体人民的精神富有。因此,中国式现代化的文化实践和以资本为中心的西方现代化文化活动的根本区别在于,它是以人民为中心的社会主义现代化的文化活动,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为建设基调。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发展道路是对社会主义现代性的文化彰显,而非对资本现代性或反资本现代性模式的简单模仿、依附跟随。资本主义社会的现代性危机,表现在社会生产方式的全面物化、人的功利化和工具化、共同体与个体的价值割裂等方面;中国道路的现代性,则表现出包括领导核心与人民主体的统一、社会进步与人的发展的统一、工具性与目的性的统一等在内的主要特征。中国式现代化的文化实践专注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为社会的全面进步和人的全面发展提供了必不可少的文化支撑,为培养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相统一的文化新人提供了精神保障和价值规范。因此,在社会主义现代性新道路克服人的异化的意义上,中国式现代化的文化实践同中国式现代化的其他实践所形成的系统推动力,能够促进“人向自身、也就是向社会的即合乎人性的人的复归”。
  (三)“社会主义文化新辉煌”的目标创新
  在文化自信自强的精神驱动下,坚持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文化发展道路,在中国式现代化的文化实践中创造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新文化,将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建设进入一个全新境界。在意识形态层面,反映为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凝聚力和引领力更加强大;在价值层面,显示为全社会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践行更加自觉和广泛;在社会层面,彰显为全社会文明程度的普遍提升;在效益层面,体现为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的繁荣优质;在文明交流互鉴层面,表现为中华文明的传播力和影响力全面提升。
  铸就社会主义文化新辉煌在文明层面上具有助力开拓世界历史的重大意义。只有当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这个新的历史方位,我们才可能真正在“世界历史”的意义上,实现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进程文明成果的整体把握:中国成为一个现代化强国的同时,也将带来一种能够超越资本主义的新文明类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形态有民族性的一面,也有世界性的一面。铸就社会主义文化新辉煌要体现它的超越性,就必须明确它源自中国而成就世界的价值丰富性。
  其一,铸就社会主义文化新辉煌要立足强国建设与民族复兴的志向统一。“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绵延发展、饱受挫折又不断浴火重生,都离不开中华文化的有力支撑。”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脱胎并发展于中华文化的优秀文化资源,能够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提供坚实的精神保障。文运兴隆则国运发达,文脉强盛则国脉牢固。在推进文化自信自强中铸就社会主义文化新辉煌,就是要坚定不移地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发展道路,通过中国式现代化的文化实践达到兴文化、强文化的目的,从思想保障、精神动能和文化条件等方面,为国家富强、民族复兴的全面实现贡献不可或缺的力量。
  其二,铸就社会主义文化新辉煌要紧扣文化进步和文明升华的和谐共生。“人类社会每一次跃进,人类文明每一次升华,无不伴随着文化的历史性进步。”铸就社会主义文化新辉煌,不仅意味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建设事业要在正本清源、守正创新中取得更大的进步和繁荣,而且代表着中国式现代化的文化实践应在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的进程中贡献更大的力量。在文化进步和文明升华相互成就的意义上,铸就社会主义文化新辉煌的目标,就是在历史自信、文化自信和文明自信的高度统一中,以中华文明特性为根本,以“两个结合”为方法自觉,以文明交流互鉴为指引,不断建设并最终建成人类精神文明新形态的民族典范。
  其三,铸就社会主义文化新辉煌要聚焦中国命运与世界命运的休戚与共。面对动荡变革的世界文明局势,习近平总书记作出了人类发展进步的大方向不会改变,世界历史曲折前进的大逻辑不会改变,国际社会命运与共的大趋势不会改变的重要论断,为推动各国携手共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进一步明确了前进方向。中华文明突出的包容性与和平性,决定了中国始终是世界文明发展进步的推动者、建设者。在中国和世界的共同文明转型中,我们的社会主义文化建设能够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提供多大的精神凝聚力,为驱动人类文明的共同进步贡献多大的价值,就成为我们在世界维度上评判社会主义文化新辉煌的重要标准。
  结语
  回顾中国共产党的百年奋斗历程,党领导人民找到了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和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正确方向,不仅开创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而且向世界贡献了人类文明新形态,展现了中国在社会主义文明新形态建设方面取得的巨大成就。在党领导人民的艰苦奋斗中,中国结束了“四分五裂、一盘散沙”“积贫积弱、一穷二白”“被动挨打、饱受欺凌”的屈辱历史,走向了“高度统一、民族团结”“全面小康、繁荣富强”“独立自主、坚定自信”的新历史阶段。更为重要的是,中国的快速工业化历程,并未陷入西方的“治乱”诅咒,而是“创造了经济快速发展和社会长期稳定两大奇迹”,有力痛击了“西方中心主义”“历史终结论”等唱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错误言论,实证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从文化和政治、经济的关系来看,“经济快速发展”和“社会长期稳定”两大奇迹的背后,必然还包括“文化持续繁荣”这一精神和文化发展的内容。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华文明历经数千年而绵延不绝、迭遭忧患而经久不衰,这是人类文明的奇迹,也是我们自信的底气。”历经风雨而永葆活力的中华文明,正是我们创造文化持续繁荣伟大奇迹的自信底气和自强基石。随着经济发展、社会进步,作为观念反映的文化也将不断扩大它的力量范围,释放出支撑经济和社会发展的巨大号召力、凝聚力和影响力。在这个意义上,“推进文化自信自强”的创新出场,不失为解释“中国奇迹”的一种文化进路。
  〔本文注释内容略〕
  原文责任编辑:马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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