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要继续实施更加积极的财政政策和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并在政策发力点上结合宏观经济运行中出现的新情况作出重要调整，有助于进一步释放我国扩大内需的综合政策效能，推动经济实现质的有效提升和量的合理增长，为实现“十五五”良好开局打牢基础。

　　得益于更加积极有为的宏观政策，2025年中国宏观经济稳中向好势头强劲，呈现出两大突出亮点。一是扭转了近年来广义政府支出持续低于名义GDP增速的趋势。广义政府支出包括一般公共预算支出和政府性基金支出。只有当广义政府支出增速超出名义GDP增速时，财政政策才是真正落到实地的“积极财政政策”。从执行情况看，2025年前三季度我国广义财政支出同比增长7.9%，对于稳内需起到了关键性作用。二是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对稳定信心起到了巨大作用。资本市场表现是表征全社会信心的温度计。2024年底我国将货币政策口径修正为“适度宽松”，并首提“加强超常规逆周期调节”的表述，这些对资本市场产生了积极影响，特别是国内外投资者对中国资本市场以及中长期宏观经济走势的信心得到了明显修复。

　　尽管我国宏观经济运行质量明显改善，但依然存在若干不及预期的方面。一是物价维持负增长局面。2025年前三季度，CPI同比平均下降0.1%，PPI同比平均下滑2.8%。虽然第三季度PPI环比改善，但全年物价整体呈疲软态势。二是投资增速下滑。在“三驾马车”中，社会消费品零售额前三季度累计增速相对2024年同期加快1.2个百分点，出口表现更好，但投资是宏观经济成绩单的主要丢分项。三是房地产市场处于收缩状态。2025年初房地产市场表现出一定企稳迹象，但当年“小阳春”结束后，新建商品房的销售额降幅再度扩大。

　　2026年，我国经济发展中老问题、新挑战仍然不少，但大多是发展中、转型中的问题，并不会改变我国经济长期向好的支撑条件和基本趋势。这就要求准确把握我国宏观经济运行的两个基本事实，不断巩固拓展经济稳中向好势头。第一是宏观经济运行呈现“脉冲式增长”特征。2025年第一季度GDP同比增长5.4%，第二季度增长5.2%，第三季度增长4.8%，导致年底出现一定的保增长压力。近些年的宏观经济运行也是类似特征，保持经济增速仍需强有力政策呵护。第二是我国经济增速潜力充足。这里可以简单地通过“拇指法则”分析通胀率，评估当前中国的潜在增速：如果通胀率过低，表明经济增速低于潜在水平，经济主要矛盾是总需求不足；如果通胀率较高，表明经济过热。目前我国5%的增速虽不低，但主要价格指数并未出现高通胀，因此可合理推测中国潜在增速应在5%以上，有充足的发展潜力。

　　为了更好应对宏观经济运行中的新情况，2025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在保持政策取向连续性的基础上，提出发挥存量政策和增量政策集成效应、提升宏观经济治理效能，并在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实施上作出了不少重要调整，将有力推动经济实现质的有效提升和量的合理增长。

　　一是财政政策在保持必要强度的前提下更加注重结构优化。2025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要保持必要的财政赤字、债务总规模和支出总量。基于这个定位，预计2026年我国会保持4%左右赤字率，赤字规模预计在5.8万亿—6万亿元，较2025年新增2000亿元左右；超长期国债和特别国债2万亿元左右，地方政府专项债在5万亿元左右。合计新增政府债务总规模在13万亿元以上，较2025年新增1.5万亿元左右，广义赤字率为9%左右。在这个赤字规模下，预计2026年我国广义政府支出将维持6%—8%的增长幅度，有望继续超过名义GDP增速，有效支撑2026年内需规模适当增长。

　　需要指出的是，我国的财政政策会更加注重政策质效。2025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要优化财政支出结构，提高精准性和有效性，包括优化“两新”政策实施、优化实施“两重”项目、优化地方政府专项债券用途管理等。2025年，我国固定资产投资出现多年罕见的负增长现象，本次会议重申“必须坚持投资于物和投资于人紧密结合”，还明确提出要推动投资止跌回稳，适当增加中央预算内投资规模，因此可合理推测2026年我国财政支出在投资方面会适当加大力度。

　　我国长期存在“供强需弱”的现象，但实际上只有设备投资才会直接增加供给能力，大部分基础设施投资既可能是生产性的也可能是消费性的，还有很多基础设施则完全是消费性的。预计2026年我国将加快建设停车场、充电桩、旅游公路等消费基础设施，提高养老、托育、医疗等民生类投资比重，高质量推进城市更新，这些虽然都是稳投资的举措，但也都指向扩消费的目标。

　　二是货币政策在扩大内需战略中的重要性进一步凸显。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在宏观调控中发挥着不同的作用：财政政策落地快，在很短时间内就能形成政策实效；货币政策传导机制链条比较长、见效时间慢，但一旦见效，就能有效激活市场内生的消费和投资潜力，持续性更好。在逆周期调控过程中，要充分发挥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各自的优势，增强两者协调性，进一步放大宏观政策综合效能。

　　2025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要继续实施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把促进经济稳定增长、物价合理回升作为货币政策的重要考量。这一新提法是针对近些年物价指数持续低迷现象的重要政策变动。本次会议还提出“引导金融机构加力支持扩大内需、科技创新、中小微企业等重点领域”，表明我国货币政策在扩大内需战略中的重要性将得到进一步提升。这无疑将增强我国货币政策的可预期性，起到一定的前瞻性指引作用，有助于增强市场预期和社会信心，激活发展内生动能。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从制造向服务转型过程中二三产业统筹协调发展的重大问题研究”（20&ZD088）阶段性成果）

　　（作者系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家对外开放研究院研究员，经济学院副院长、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