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互联网的普及与勃兴，集聚网络平台交换情感体验、分享价值旨趣，正在成为我国青年的日常行为。其间，自发形成于各类青年网络社群中的弹幕文化、汉服文化等亚文化层出不穷，在满足青年文化消费、彰显个性等多样化需求的同时，也深刻形塑着青年的行为习惯与价值取向。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青年的价值取向决定了未来整个社会的价值取向”。在数字时代，如何充分发挥网络亚文化在青年价值观培育过程中的积极作用，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重大课题。

　　重视网络亚文化对

　　不同于传统亚文化研究将其框定于消解主流或抵抗传统的“反文化”认知，当前我国语境中的网络亚文化在传递青年多样化价值观的同时，频频寻求与主流文化融合，在青年价值观塑造中扮演着积极角色。

　　网络亚文化是青年重构身份认同、获得情感归属的重要手段。随着城市化进程加速，构筑于传统社会结构之上的情感关系日趋消解，城市生活中的原子化个体往往缺乏稳定的社会联结。于社会融入程度、社交范围有限的青年而言，更容易在不确定性、流动性因素增多的现代环境中感触到自我存在性焦虑的身份认同危机。在这一背景下，日渐勃兴的数字技术突破了时空的物理限制，让青年得以于非身体共在的网络空间中，围绕特定旨趣形成各类趣缘社群，并在集群互动中交换社会经验、情感体验，形塑自身对于某一亚文化族群的身份认同与情感归属，甚至能够与主流文化交融并建构宏大的国家认同。以近年来“国潮热”现象为例，部分青年于网络社群交流《黑神话·悟空》等国潮产品消费体验时，正是围绕此类文化标识形成专属身份认同。随着相关产品出圈、“出海”，其包蕴的家国叙事、传统文化记忆得以聚合广大中国青年的情感能量，建构起凸显中国青年身份意义的国家认同。

　　网络亚文化为青年参与高质量文化共创提供了重要机遇。高质量精神生活是形成正向价值观的必要条件，而优化青年的文化生产及文化创新能力，是丰富精神生活的必要前提，网络亚文化则给予了青年参与文化共创的机会。新媒体的扁平化赋权，弥合了不同领域、地域青年群体在文化生产与享有能力上的落差，让广大青年的文化生产热忱日益高涨，他们热衷于以短视频等形式生产知识、美食、健身等日常内容，表征其时尚品位与文化旨趣。一些小众亚文化符号更是在与其他青年的共创共享中，在与主流文化的交汇共融下不断丰富自身，实现内容迭代与文化出圈。以汉服破圈现象为例，随着网络设施完善、网络平台崛起，汉服文化圈迅速从21世纪初的小规模线下社群广泛延展至B站、小红书等热门平台，相关网络社群业已成为青年探讨、共创汉服风格以及交流传统服饰当代价值的重要场域。

　　网络亚文化成为青年排遣焦虑情绪的缓冲带。青年作为社会变迁的易感人群，往往在高社会流动、强社会竞争的环境中，在就业、婚育、养老等多重压力下感到焦虑。在这一背景下，青年网民频频在遭遇私人困境时借助“玩梗”、表情包等亚文化释放焦虑，又时常在面临公共风险时通过“玩梗借力”传递情感意见与利益需求，在合力调侃中对抗风险、排遣焦虑。此外，“I人/E人”“班味”“松弛感”等承载青年情感需求的“梗”文化，更是不断得到社会关注，有助于我们洞悉青年心态与价值观变迁趋势。

　　引导网络亚文化

　　网络亚文化激励青年培育良性价值观、积极靠拢主流文化的同时，仍需警惕部分亚文化消解主流价值观、误导青年价值取向的消极倾向。以“全职儿女”为例，该标签源于和父母同住、做家务换取报酬的未就业青年的自嘲，该群体多集聚网络彼此宽慰宣泄。但在个别自媒体、平台引导下，部分青年将升学、求职失败归因于职场、社会公正等外因，甚至以短视频等形式分享“啃老”经验，悄然解构着艰苦奋斗、勤劳致富等主流价值观。因此，亟须进一步规避网络亚文化夹杂的风险要素，使其更好助力青年价值观培育。

　　在宏观层面，需强化政策约束与法理规制。一方面，增强网络行为准则等政策的引导力。督促落实《互联网行业从业人员职业道德准则》等行业行为规范，密切关注互联网技术的迭代，及时出台引导青年网络互动的行为准则，维护健康网络生态与新形势下的网络安全。另一方面，守住以法律规章规制青年文化生产的底线。加快制定网络管理通则，破解网络立法中“一事一立”、治理职责边界模糊等困境，提升法规标准化、统一性，对恶意破坏网络生态的行为予以坚决打击。在保证关键法律法规主体功能的前提下，深入掌握不同地域、领域群体特性，颁布精准契合的配套条例，提升治理温度、效度。

　　在中观层面，需加强平台监管与主流媒体引领。一方面，重点平台需启动严格把关机制。青年文化活动活跃的平台应加强用户监管，将言论极化程度、政治敏感度等指标置入失范言论监测框架，并对不同类型、危害严重程度不等的负面亚文化展开教育、警告、封号的阶梯式引导与制裁。另一方面，主流媒体应把握治理契机发挥价值引领作用。在传播正能量的亚文化引发关注或出圈时，主流媒体可适当激励相关社群，以青年喜闻乐见的形式“玩梗”“造梗”，鼓励青年群体以诙谐幽默的文化形式表达意见、传递情感，共创高质量精神文化内容，扩充彰显社会活力的包容性网络文化土壤。针对负面亚文化，需辟谣或批判其失实言论、不良动机，在这一过程中向青年展示网络空间的是非观念，引领其形成理性、正向的价值观。

　　在微观层面，需注重提升青年网络文化素养。一方面，重视通过网络社群成员宣介正能量内容。职能部门与平台应动员、吸纳一部分高素养网络社群成员作为弘扬主流意识形态的引导者，在日常社群互动中向青年网民传输正能量、正向情感，帮助青年形塑积极健康的情感态度，挤压负面亚文化、消极情绪的弥散空间。另一方面，注重通过线下社群互动提升青年社会化程度。共青团、社区、学校等应积极推动青年参与基层治理，提升其对于社会各领域、群体的系统认知，促使青年在参与公共事务处置的过程中走向成熟，激发其维护社会秩序与良性网络生态的社会责任感。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网络集群行为形成的社会机制与分类引导体系研究”（24CSH026）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