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明确提出，要推动京津冀、长三角、粤港澳大湾区等地区更好发挥高质量发展动力源作用。面对纷繁复杂的国际国内形势，在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背景下，科技创新是影响一个国家和地区竞争力的关键因素，也是推动高质量发展的“最大增量”。粤港澳大湾区一直以来都是我国创新发展的前沿阵地，提升粤港澳大湾区科技创新实力将支撑其更好发挥高质量发展动力源的作用，推动实现中国式现代化建设的整体目标。

　　粤港澳大湾区建设是习近平总书记亲自谋划、亲自部署、亲自推动的重大国家战略，“一个国家、两种制度、三个关税区、三种货币”之下的湾区建设，开世界未有之先例。作为粤港澳大湾区建设的重要举措和关键战略，加快建设国际科技创新中心是粤港澳大湾区建设国际一流湾区和高质量发展示范区的重要抓手。整合粤港澳大湾区不同城市的创新资源，带动粤港澳大湾区传统产业转型升级，提升战略性新兴产业竞争优势，培育并助力未来产业发展，以此打造粤港澳大湾区经济高质量发展动力源，提升整个区域的综合竞争力，有利于推动粤港澳大湾区成为区域创新的动力引擎、国家自主创新的试验田和示范区，以及具有国际影响力的创新与产业发展领导者。

　　粤港澳大湾区科技创新优势显著

　　粤港澳大湾区是中国开放程度最高、经济活力最强的区域之一。自2019年《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正式发布以来，大湾区在科技创新中心建设和发展领域取得了显著成绩，逐渐成为全国乃至全球重要的科技创新枢纽。《中国区域创新能力评价报告2023》显示，广东省的区域创新综合能力表现强劲，连续多年在全国排名中位居首位。根据世界知识产权组织发布的《2023年全球创新指数报告》，深圳—香港—广州科技集群在全球创新指数中表现突出，位列全球第二大科技集群。粤港澳大湾区的研发人员数量、高新技术企业数量、发明专利有效量、PCT国际专利申请量等主要科技创新指标均保持在全国首位。与此同时，大湾区积极布局战略科技力量，世界一流重大科技基础设施集群加速成型，梯次衔接、主体多元的实验室体系也正加快构建。高校和企业持续发挥自身创新主体的作用，推动科研创新并加快科研成果转化，推动科技创新的产业化和市场化。

　　具体来看，粤港澳大湾区围绕国际科技创新中心建设的战略目标，在打造科技创新生态方面成效显著。目前，大湾区推动综合性国家科学中心、国家技术创新中心、光明科学城、松山湖科学城与南沙科学城建设取得显著进展，人类细胞谱系、“鹏城云脑Ⅲ”等项目开工助力打造世界一流重大科技基础设施群。同时，粤港澳大湾区正将科创专项资金向基础领域倾斜，提升基础科研能力，推动基础研究与应用基础研究加快突破；积极构建科技、产业、金融良性循环体系，培育“基础研究+技术攻关+成果产业化+科技金融+人才支撑”的全过程全领域创新生态体系，推动科技体制机制改革。

　　香港作为大湾区科技创新的重要支撑，其科创生态的打造取得明显成效，与内地城市科创优势的互补效应明显。一方面，香港进一步巩固其在基础科研领域的优势。香港特区政府大力支持香港的原创性科学研究，配合国家重点发展的前沿科研领域，强化主题项目研究，针对策略性关键核心问题组织技术攻关；加强和支援大学、科研机构扩充其科研容量，为基础科研的持续发展注入新动力；出台系列政策进一步支持大学和科研机构进行协作性、合作性、跨学科及跨地域研究，以催生更多原创性研发成果。另一方面，香港特区政府也不断完善科技创新体系，推动科研成果转移转化。完善科创生态链，推动香港科技创新上中下游互相促进，实现上游科学技术突破性成果丰硕，中游成果转化能力日渐成熟，下游科技产业蓬勃发展，成为国家重要科技产业先进研发中心和中试转化基地；持续壮大科创人才库，将香港建设成为国家重要的国际人才高地，汇聚海内外优秀的科研人员、顶尖科创领军人才，共建全球产学研协同创新平台。

　　科技创新发展的三方面挑战

　　第一，顶尖科研力量供给不足，基础科研实力仍需进一步增强。目前，粤港澳大湾区缺乏世界级顶尖学府，高等教育的竞争力与旧金山湾区、纽约湾区还存在差距。从QS世界大学排名、泰晤士高等教育世界大学排名、世界大学学术排名三个国际认可度较高的世界大学百强榜单来看，纽约湾区有10所以上高等院校入围，且多数在前二十名，拥有如麻省理工学院、哈佛大学、普林斯顿大学等国际知名院校。旧金山湾区集聚了排名世界前三的斯坦福大学和加州大学分校，依托优质教育资源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优秀学者和学生，并以基础研究成果为支撑推动科技型初创公司源源不断地萌发与成长，已成为全球创新的重要动力源。与之相比，粤港澳大湾区顶尖高校数量较少，入围百强的高等院校均来自香港，大湾区内部存在科研资源分布不均衡问题。从科研硬件条件看，粤港澳大湾区的“双一流”高校、国家大科学装置、国家级实验室和国家工程技术中心的数量与京津冀、长三角城市群仍存在差距。从科研人才看，大湾区内代表中国科学研究顶尖力量的“两院院士”数量也相对较少。顶尖科研力量缺乏，对大湾区推动战略性重大科技创新有一定影响。

　　第二，科创要素流动存在制约，不利于港澳与内地在科技创新领域的合作。港澳与珠三角城市之间的科技要素存在优势互补的特点，但是要素流动不畅阻碍了两地发挥各自在科技创新领域的比较优势。具体来看，珠三角与港澳的科研人员跨境交流需办理公务港澳签注，手续复杂且时间较长。许多内地城市的人才优惠政策是以在当地缴纳社保为依据，导致跨境科技人才难以享受资金、住房等多方面的优惠政策。传统的科研基金管理体制遵循属地原则，科研资金跨境拨付仍存在地域和主体等审批限制，不利于跨境联合科研活动的开展。虽然国家级和广东省级财政科研资金对港澳跨境拨付取得一定突破，比如，2019年广东省成功将香港科技大学牵头申报的科研项目资金跨境拨付至该校，实现了省级科研资金跨境拨付的首次突破；2019年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对港澳地区开放，允许香港和澳门的科研人员申请多项科学基金项目，但这种科研资金过境项目仍采用“一事一议”的管理模式，未形成常态化的管理机制，不适应大规模跨境项目合作的经费管理。

　　第三，科技金融发展缓慢，不利于科技创新成果转移转化及产业化。创投资金的分布反映了地方创新的活跃度，创投资金集中分布的区域也更容易激励创新行为。旧金山湾区拥有大量的创投基金，尤其在硅谷地区，汇聚了众多世界顶尖的科技公司和创投机构，是全球创投活动最活跃的地区。纽约不仅是全球金融中心，也是重要的创投市场，许多国际知名的创投基金在此设有办公室，尤其在金融科技和生物技术等领域，纽约的创投活动十分活跃。我国的创投资金集中分布在北京，约占全国创投资金总量的1/3，而粤港澳大湾区的创投资金分布较少。香港作为国际金融中心，存在多种不同类型的资产，但香港的机构投资者大多关注二级市场，对初创企业投资较少。来自清科研究中心的数据表明，粤港澳大湾区近年来的创业投资金额与数量在2021年达到了高峰，投资金额达4580.06亿元，投资数量为2873起。然而，2022年和2023年两年中投资金额均下降约32%，投资数量也分别下降了19%和23%。这一下降趋势对粤港澳大湾区的创新活动构成了一定的挑战。

　　多措并举强化科技创新支撑

　　以人才和教育为突破口支撑大湾区科技创新发展。一是探索实施更为宽松的人口流动政策。通过简化人口流动，特别是落户的行政手续，提高对外来人口的包容度，吸引更多年轻人才在大湾区工作定居。率先探索实施高科技创新人才“负面清单”和“大湾区人才绿卡”制度，构建具有全球影响力的人才高地。简化跨境科技人才流动的行政审批程序，减少对于跨境科技人员流动的时间和次数限制，实施促进粤港澳大湾区出入境、工作、居住、物流等更加便利化的政策措施，鼓励科技和学术人才交往交流。二是加快补齐大湾区基础研究与教育短板。加强湾区高校与国际顶尖大学、研究机构之间的跨境合作，建设粤港澳大湾区大学群，以高校、科研机构为依托推进大湾区重大科技基础设施、交叉研究平台和前沿学科建设，着力提升基础研究水平。联合港澳高校，提升高学历人口占比，尤其要注意增加对理工科院校和专业的教育投入，弥补理工科专业实力较弱的短板。同时，适度增加粤港澳大湾区高校的硕士、博士生招生指标，特别是基础科学、医学科学、工程类的研究生招生培养指标。

　　以科技金融驱动建立灵活多元的科技创新投资体制。一是保证多渠道研发经费的持续投入。来自政府和市场主体的研发经费适用于服务创新链的不同环节，在科技创新中起到重要作用。大湾区的研发投入中，公共部门的投入相对不足，政府应加强对基础科研领域和重点领域科技项目的财政资助，补齐研发支出缺口。出台针对性的政策，积极引导资金支持科技成果转化的初创期科技型中小企业，投长、投早、投科技。二是建立多元稳健的科创金融服务体系。以风险投资为重点，鼓励私募股权基金为初创企业的发展提供资金支持。以政府牵头搭建创业创新金融服务平台，帮助企业对接各种金融机构，智能匹配相关扶持政策，提供各种专业化服务。具体来说，可由政府出资建立粤港澳大湾区产业银行，为大湾区内的制造业企业和高成长、高风险的高新技术企业提供专项金融服务。通过区块链、云计算、人工智能等创新技术，革新产品和服务模式，提供专利技术抵押、高科技企业价值评估和咨询等科技金融服务，实现大湾区内“金融+科技”的双轮驱动。

　　以粤港澳科技创新协同深化跨境科创合作。一是依托重点项目和平台推进粤港澳科创合作。加快推进广州科学城、光明科学城等一批高能级创新基地、园区建设，“串珠成链”加速打造广深港澳科技创新走廊。继续实施粤港、粤澳科技联合资助计划，合作建设高水平科技创新平台，共同推动粤港澳联合实验室建设。高标准建设港澳青年创新创业科技孵化器，支持各市建设港澳青年创新创业基地，推动设立粤港澳创新创业基金。二是整合大湾区科技服务资源，建立覆盖全创新链的科技服务体系。整合港澳在法律、会计等专业服务方面的优势，在大湾区内打造覆盖研发设计、创投孵化和技术转移等全链条的科技服务体系，促进科技与资本、科技与产业的深度融合。建立大湾区科创项目管理、知识产权交易和服务中心，探索通过创新券等多种方式实现大湾区科研机构、科创企业孵化器等科技服务资源在异地使用，提高科技服务机构的效率。整合大湾区的科创信息资源，成立第三方科研项目服务机构，加强港澳与内地科技创新资源的信息互通，促成更多港澳地区的科研成果在珠三角成功转化落地。

　　（作者系中山大学粤港澳发展研究院副院长、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