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区域国别学无疑是人文社会科学中的一门新学与显学。现在讨论“要不要建设”已经不是首要的议题,“怎么样建设”才是关键的问题。对此,学界已经提供了诸多的经验分析和示范案例。放眼2026年,打造区域通、国别通、领域通专家,培养本硕博各层次人才,平衡基础研究与应用研究,提出标识性概念、原创性观点、自主性知识体系等,将成为学界持续热议的话题。基于此,从一组相对成熟的研究生教育与率先实验的高校涉区域国别智库建设关系来看,探索“扎进书斋、走进田野、迈进国际”的教育方法或可回应上述话题,推动高校区域国别学走深走实。
对于“扎进书斋”的理解,主要强调系统性阅读人文社会科学经典书籍,推进区域国别知识体系的本土化创新。大多数研究生新生,从开始对区域国别知识的一知半解,到对跨学科、交叉学科、多学科门类知识的广泛摄取,离不开俯下身读书、沉下心思考这个重要环节。区域国别学的交叉学科属性决定了其“有核无边”的特殊性,因此,初学者至少需要普遍习得外国语言文学、政治学、历史学、经济学等学科中的基础理论,延伸学习民族学、社会学、人类学、世界地理等多学科知识,才具有深入研究区域、国别、领域问题的初阶式能力。否则,初学者某种程度上会陷入陈陈相因无新意、大而无当无用意、词不达意无表意的学术窘境,也背离了设置该学科的初心。当然,在研究生培养层次上,区域国别学不应该局限于这个层面,毕竟该群体是区域国别学的生力军和后备学术人才,从一开始就要有对西方话语叙事祛魅的意识,把“去西方化”“去欧洲中心主义”和本土化知识结合起来,其高阶式能力仍然是要把构建中国区域国别学知识体系作为学术使命,形成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的统一。
“走进田野”强调将田野调查作为区域国别学人才培养的有效路径,注重通过实践环节系统提升学生的学术问题意识、专业研判水平与政策转化能力。田野调查是人文社会科学中广泛应用的一种研究方法,或“无形”或“有形”地深入嵌入到学科门类、学术成果、学者作品、学人观点中。区域国别学的研究生,必须养成田野调查的自觉性,才能做出真学问。唯有如此,才能有效提升学生将理论学习转化为调查研究与实证分析能力,切实回应区域国别人才培养中“学术训练与现实观察脱节”的共性问题。在高校涉区域国别智库建设中,由于社会服务的需要,到对象区域和国家进行田野调查,是获得一手数据、掌握真实信息、观察国情社情民情的基本手段,也是导学关系科学互动、共同发展,智库平台反哺人才培养的生动体现。为此,加强与对象国同行智库的交流,“请进来”国外智库与中国智库“走出去”理应成为必要的途径和工作常态。
“迈进国际”以“民心相通为首要、区域国别在地化、田野调查第一线”为基本导向,着力推动学生在真实国际场域中提升全球胜任力与跨文化交际能力。区域国别学的学习,离不开观察和交往对象区域和国家的人民。作为民间外交、人文交流、文明互鉴的具象化呈现,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交往才是真实的民情民意。智库交流相对“脱敏”,青年研究生交流相对活跃,开启了民心相通的大门,实现了更好的国际传播,助力了国家政府间外交。因而,这也进一步要求研究生必须有国际一线的体验,才能有精准而严谨的知识产出。区域国别的学术研究既需要一贯的理性表达,有时也需要情感带入。其中后者偏重在地化观察带来的直觉与体验,打破了拘泥于文献分析、逻辑推理的“纸上功夫”,验证了“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的道理,实现了从“无知无感”“有知无感”到“有知有感”的跃升。以我个人亲历的教学实践为例,通过这两年的实践,特别是我们观察赴波兰华沙大学的短期学期交流和双学位硕士项目,可以明显发现,这些海外留学经历有效缓解了研究生语言技能与战略思维脱节、国际经验与文化差异脱节等现实问题,拓展了区域国别研究生教育的国际化深度与通达广度。
区域国别学作为新兴交叉学科,正成为学科的一场“自我革命”。区域国别学的设置,不仅仅是消除学科壁垒、实现学科对话与交融的需要,也是以“国家战略、市场需求和科技发展”为牵引的需要,更是构建中国特色区域国别学自主知识体系的需要。学科是时代的产物,也是广大的社科工作者科学回答中国之问、世界之问、人民之问、时代之问的学术使命。在高校中,人才培养是核心。区域国别学的人才培养目前仍然着力放在研究生教育,这是当下的客观事实。如何从一开始就把区域国别学的研究生教育置于学科群的应有位置和专业建设的应有阶段,是必须思考的问题。其中,高校智库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这是因为高校智库兼具人才培养和社会服务的双重功能。前者是核心任务,后者是应有职责,二者相辅相成,形成了区别于其他类智库的显著特点。当然,区域国别学研究生教育与高校智库建设的关系只是目前区域国别学学科建设与平台依托的一个缩影。“扎进书斋、走进田野、迈进国际”也未必能涵盖区域国别学研究生教育方法的全部,但作为镜鉴之一,或可丰富对二者之间关系的一种理解。
(作者系西安外国语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院长、教授,波兰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