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智时代中华乐章的美学重塑

2025-10-13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网-中国社会科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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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字传播与内容生成式人工智能(AIGC)正深刻重塑着中华音乐的形态与审美特征,催生了“新大众文艺”的崛起。作为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中“人民性”原则的时代体现,“新大众文艺”指大众借助技术赋能从文化消费者转向创作者的新型文艺形态。它深刻践行了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的重要论述,引领音乐创作从依赖特定场域的封闭时代向由算法、软件和云端数据共同构筑的开放生态转化。
  从象征古代乐教精神的“宫商角徵羽”到风靡全球的“数字国潮”,音乐的创作主体、传播方式与价值内涵正在发生根本性改变,这正是新时代文化自信的有力实践,为铸就社会主义文化新辉煌提供了极具价值的理论与实践样本。
  音乐创作的“人民性”实践
  “新大众文艺”的核心是创作主体的深刻重塑与大众化,它打破了传统音乐由少数精英主导的生产模式。在传统模式下,无论是古代宫廷乐师,还是近现代的专业作曲家,其创作往往局限于特定圈层,与广大人民群众的日常生活存在一定距离,生产与传播较为集中。
  如今,数智技术极大降低了创作门槛,文艺生产的权力真正回归人民。这一“新大众”,并非简单的“草根”集合,而是一个规模空前、构成多元、整体文化素养显著提升的创作主体群。他们拥有更广阔的知识背景和跨界视野,既是文艺的消费者,也成为创作者,构成了新的“生产者—消费者在线交互主体”。以抖音平台为例,各行各业的普通人——一名大学生、一位乡村教师、一名外卖员——都能利用便捷工具,将个人情感与民族记忆融入旋律,创作出亿万次播放的“国风”热单。
  这种“从人民中来,到人民中去”的文艺路线在数智时代得以彰显,是 “以人民为中心”创作导向的生动实践。这种转变不再局限于工具的普及,而是人民文化主体性的历史性彰显,标志着音乐创作正经历一场深刻的、以技术为中介的大众化与普及化进程,这构成了中华乐章“新生”的重要基础。
  人机协同与审美范式变迁
  这场变革的核心驱动力是“界面”的普及,由平台、算法、软件和用户交互构成的复合式媒介场域。它以独特的“媒介工艺”取代了传统的“语言技艺”,对中华音乐元素进行前所未有的解构与重组。然而,我们必须辩证看待:界面在赋权于民的同时,其内嵌的算法与商业逻辑也形成了一种强大的塑造性力量,它在优化推荐的同时,也可能引导审美趣味,固化思维模式。
  在数智界面中,二胡、昆曲、编钟等传统音乐元素被“模块化”,从原始语境中剥离,采样为声音素材。创作者们在中华音乐宝库中自由拾取能引发情感共鸣的碎片,拼贴进现代电音、流行乃至说唱乐中。此过程并非简单的“掏空”,而是在重组中“激活”其文化精神——当古老音色与现代节奏碰撞时,其背后或婉约或庄严的文化精神被再次点燃,获得了新的生命力。
  AIGC的介入,则将创作方式推向“人机共创”的新阶段,并催生出“三元共创”的新模式:AIGC主导效率,大众注入活力,专业音乐人则上升为“艺术策展人”与“文化把关人”。在此模式中,专业音乐人提供方向与深度,大众提供情感与活力,AI则作为高效的工具,将创意快速转化为作品,形成优势互补的创作新范式。这不仅是创作方式的变革,更是推动审美范式重塑的关键环节。我们必须加强对AIGC的价值引导与伦理规范,确保技术始终服务于人的全面发展与文化创新,而非取代人的主体地位。
  文化自信的
  具象表达与全球传播
  数字媒介为中华音乐的全球传播提供了实现“具体普遍性”的有效路径。文化的全球影响力并非源于抽象的宏大叙事,而是根植于具体作品所触达的人类共通情感,是“讲好中国故事”在文化传播领域的智慧体现。其核心机制在于传播与接受方式的根本转变。一首融合民乐与电音的“数字国潮”,能让不同文化背景的听众超越语言隔阂,体验旋律中的豪迈与婉约,感受其中共通的喜悦与乡愁。这种由特殊性抵达普遍性的生动体现,让中华审美基因在全球青年的参与和再造中“润物细无声”地传播。在此过程中,全球听众不再是被动的“受众”,而是积极的参与者和共创者。这不再是单向的文化输出,而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在文化维度的有力实践,共同塑造中华乐章的全球审美共鸣。
  在“流量”与“质量”间
  寻求审美自觉
  数智技术在赋予大众权利的同时,也引发了“大众文化活力”与“主流价值引领”、“产业经济效益”与“社会文化效益”的价值张力,其挑战主要体现在以下诸端。
  一是版权模糊与文化内涵“浅表化”。对经典作品的肆意拼贴,游走在侵权边缘。更深层的危机是,当“宫商角徵羽”等文化符号被反复抽离其历史文脉,沦为可任意取用的“素材包”时,其深邃的哲学与美学内涵有被掏空的风险,从而损害了文化的传承深度和审美价值。
  二是算法的“信息茧房”与资本逻辑下的“流量至上”。算法推荐在实现精准推送的同时,易导致审美同质化。而当资本逻辑主导平台,将点击率作为衡量作品价值的首要标准时,“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便可能发生,部分创作者或将放弃艺术追求,迎合低俗趣味,从而侵蚀“新大众文艺”的人民性根基,扭曲了健康的审美生态。
  为此,必须在发展中规约、在规约中发展,寻求更高水平的辩证统一。这需要构建政府引导、平台负责、行业自律、社会监督四位一体的治理格局:强化价值引领,完善治理机制,在源头上保障文化内容的健康生态,引导算法向善,向优质、原创内容倾斜;提升全民音乐素养,将审美鉴赏力与创造力作为新时代美育的重要组成部分,推动大众从“符号挪用”到“文化激活”的深度转变;鼓励高质量内容创新,激励创作者深入生活、扎根人民,创作出更多有“流量”更有“正能量”、能够体现时代精神的艺术精品;构建国际话语体系,积极参与全球数字文化规则制定,推动蕴含中华智慧的音乐作品在全球范围内实现更广泛、更深入的互鉴共享。
  从“宫商角徵羽”到“数字国潮”,是中华音乐在数智时代的创造性新生。我们必须拥抱技术,更要保持文化自觉与艺术敬畏,推动大众的文化创造活力与高雅的艺术追求实现辩证统一。唯此,方能让中华音乐奏响既有“流量”又有“质量”、既属于“大众”又承载艺术光芒的新时代乐章,为铸就社会主义文化新辉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贡献中国智慧与中国力量。
  (作者系台州学院艺术与设计学院讲师)
【编辑:项江涛(报纸) 齐泽垚(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