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丽杭州是吾乡

2025-10-10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网-中国社会科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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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代诗人白居易曾有《忆江南》词三阕,其中名句有“江南忆,最忆是杭州”令人印象深刻;更特别的是,他在另一首诗《寄题余杭郡楼兼呈裴使君》中再次说道:“官历二十政,宦游三十秋。江山与风月,最忆是杭州。”在白居易两首不一样的诗词中,出现一模一样的句子“最忆是杭州”,足见诗人对那时钱塘的眷恋难舍。杭州,是我的宿缘之地,更是我的精神故乡;我比白居易幸运,无须追忆,只缘身在此间,更无意离开。
  杭州因历史上的辉煌而名传天下,却属旧时传说;我在的杭州,因新时期的人文荟萃与得风气之先而闻名遐迩,确属在场的见证。31年前结缘杭州,是因为投考此地人文名校杭州大学和人文名师(汪)飞白先生的硕士研究生,并有幸成为飞白教授外国诗研究方向的关门弟子。飞白先生出身诗书世家,因投身革命肄业于国立浙江大学外文系,遂30年从军;转业后30年治学,多居广州、杭州、昆明三城。多语种诗歌翻译是飞白先生的一生志业,成就斐然却自谓“诗海水手”,米寿之年依然向往“超越西方星斗的浴场”。在杭大三年读硕士以及浙大四年读博士,杭州是我专心读书、长见识聚胆识以及“面朝大海”的吉祥之地,并使我有能力安居钱塘进而放眼海内外。孔雀东南飞,从头收拾旧山河,尔后便沐欧风浴美雨。
  定居杭州30多年,间或游学京沪与欧美,在不知不觉里愈发体味出杭州之于我的“故里”情怀与“乡愁”意蕴。世人皆知南唐后主李煜“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的懊悔与怅然,我却更喜欢唐代诗人李白“不知何处是他乡”的洒脱与胸怀,更欣赏宋代词人苏轼“此心安处是吾乡”的见识与定力。他乡与故乡,地理科学上的明晰,在情感与精神深处却“欲说还休”。人言“自立”需要三次“断奶”,这第二次便是从他乡与故乡的判然自明到精神相契,因为精神故乡是需要寻找和寄托的,尤其是对于全球化时代的“游方僧”或曰“数字游民”来说。
  杭州无疑是个有故事和不断产生故事的地方。凡人皆为生命的过客,但能生在杭州、活在杭州、融进杭州实属鲜活的三生有幸。作为“三吴都会”的杭州,富庶安闲倒在其次,仙风道骨贯穿始终才叫惊人。古人认定“拯厄除难、功济于时”的“立功”属实“不朽”,以此观之,白、苏、杨三公造就的三堤记载了他们各自德政惠民的千古功绩,更奠定了杭州现世富庶的格局,令人惊叹。
  相比古都南京的威赫与魔都上海的霓虹,清丽可谓杭州独特的风范。尽管东坡居士有诗“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但是清水芙蓉或相宜的淡妆更显杭州的风致,浓烈的甚至狂暴的总不属于杭州的品性;西湖景如是,钱塘人亦如是。青翠的景配上明丽的湖,加之此间清秀的人儿柔和的性儿,江南名郡杭州外在的清丽与内在的柔美,自有别样的动人处。东晋以降,灵秀多钟于江南女子,人们心目中的杭州女子多是温婉灵性的,世功德行丝毫不输于男子。
  如果说自然风景与千年文化积淀是杭州的双璧,那么人文化成的杭州可谓其灵性的渊薮。杭州的文化底蕴,在于六朝古都,在于诗画传承,在于情义持守。尽管西子湖畔从来不缺美丽动人的爱情故事,但是,钱塘爱情不似潇湘二妃泣血青竹那般悲壮,也不似孟姜女哭倒长城那般豪迈,它是情义持守的涓涓细流与柔情缠绕。世人大多听说过白娘子、梁祝、苏小小的爱情故事,巧的是这三个故事刚好又与三座古桥有关联,于是,断桥、长桥、西泠桥就成为西湖边的三大“情人桥”——断桥边白娘子与许仙雨天借伞留情,长桥边祝英台与梁山伯十八里相送,而西泠桥畔却是苏小小一个人相守爱情却又永远无法得到回应的细雨凄凉。
  外地人常言杭州有三苦:梅子黄时的淫雨、夏荷馨香的酷热与红梅傲雪的阴寒。我却欣然消受此间的瓜果飘香、百花争艳与君子情怀。现在的杭州,不但保留了“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的古典诗意,而且已成为潮范儿十足、开放和谐的国际化大都市。杭州,既有世界自然遗产的西湖美景,也有世界文化遗产的京杭运河;杭州,既有西湖时代的新旧十景和人文荟萃,也有钱江时代的日月争辉和人财两旺;杭州,既有南推西进的钱江两岸和西溪湿地,也有新城市化的富春山居和千岛湖秀。我相信,人间天堂的杭州将继续与时俱进地融通中西,也能够精致大气地养成文明。
  (作者系湖州师范学院跨文化研究中心主任、教授)
【编辑:杨阳(报纸) 齐泽垚(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