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琼:古籍传承见证中华文明的连续性

2024-04-15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网-中国社会科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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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种版本的古籍见证了中华文明的源远流长、欣欣向荣,蕴含着中华民族的智慧、精神。收藏好、保护好、利用好古籍,才能把世界上唯一没有中断的文明传承下去,才能更好地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担负起新的文化使命、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

  典籍传承之不易 

  中国古代文明璀璨夺目,流传的典籍浩如烟海,亡佚的典籍也不可胜计,收藏好、保护好这些典籍并不容易。中国古代往往将图书流传过程中的大规模亡佚,称为“书厄”。古人对“书厄”进行过归纳,有“五厄”“十厄”等说法。

  隋代牛弘提出“五厄”之说,系统归纳了隋以前典籍的五次大规模损毁:其一,秦始皇焚书;其二,王莽末年长安战乱,宫室图书多被焚毁;其三,东汉末年董卓挟汉献帝西迁长安,“图书缣帛,皆取为帷囊”,再加长安战乱,“一时燔荡”;其四,刘渊、石勒之时,京华覆灭,典籍毁坏;其五,北周军队攻入荆楚之地,萧绎将典籍悉数焚毁于外城。“五厄”之说是牛弘给隋文帝杨坚上表时所述,自然是隋代以前的事情,胡应麟称其为“六代旧事”。胡应麟又将“五厄”扩展为“十厄”,新增有五:其一,开皇之盛,烬于大业;其二,开元之盛,灰于安史;其三,黄巢之乱,图籍摧颓;其四,宋世图史,毁于靖康;其五,蒙元南下,典籍荡然。祝文白在《两千年来中国图书之厄运》中再续“五厄”:其一,李自成之陷北平;其二,钱氏绛云楼之烈焰;其三,清高宗之焚书;其四,咸丰朝之内忧外患;其五,中日之战。

  “书厄”只是古代书籍集中性亡佚的一个侧面,除战乱等不可抗因素,还有水患火灾、虫吃鼠咬、偷盗抢夺等原因。即便是基于古籍保护初衷的搬运,亦难免意外。比如,唐武德年间司农少卿宋遵贵受命,将战后接收到的古籍载之以船,溯河西上,运至京师,船只行经砥柱,多被漂没,书籍存者,十不一二。南宋郑樵在《通志》中指出,“书籍之散亡由编次之无纪”,即典籍收藏未能进行合理的编目也是书籍损坏亡佚的原因。同时,典籍的收藏离不开整理、修复、保存,其中的失误也会影响到传承。明代谢肇淛的“书画七厄”着重分析了装裱、盗抢、市场等,从侧面反映出图书亡佚的人为社会因素。岁月侵蚀、人祸天灾之下,古籍传承颇为不易。

  国家藏书赓续文脉 

  典籍的搜集、继承、保存是赓续文脉的保障,也是中华民族延续已久的传统。在中国古代印刷术发明之前,书籍传抄、留存有限。印刷术发明之后,特别是雕版印刷的使用,使书籍数量大规模增加,但古籍善本搜求不易。黄永年先生曾将古籍善本概括为“校勘精审的善本”和“成为文物的善本”两类。文物性善本在其产生的时代算不上特别罕见,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稀缺。明中叶以来,藏书家的书目、藏书记、藏书志所著录的多是宋本、元本、明本、稿本、批校本等当时看来就价值高昂、异常珍贵的本子。

  古籍收藏需要多方力量支持。在中国历史上,国家力量在古籍的搜集、保存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汉代就已经开始重视运用国家力量搜集古籍。汉高祖刘邦接受陆贾的建议,广开献书之路,大收古籍。汉惠帝时废除了禁止民间藏书的挟书之律。汉武帝“建藏书之策,置写书之官,下及诸子传说,皆充秘府”。汉成帝派遣谒者陈农遍求天下遗书。东汉光武帝“爱好经术,未及下车,而先访儒雅,采求阙文,补缀漏逸”。曹丕代汉称帝之后,采掇遗亡古籍,藏在秘书、中、外三阁。梁元帝萧绎平定侯景之乱,收集文德之书及公私经籍,归至江陵。宋武入关,周武平齐,也都重视搜集古籍,继承前朝遗存。隋代周而立,秘书监牛弘向皇帝杨坚上表,请求派遣使者,搜访异本。唐代李渊、李世民时期,令狐德棻、魏徵、虞世南、颜师古等人先后为秘书监,以经籍亡逸为由,请购募图书,并且在五品以上官员子孙当中选择善书之人为书手,缮写后藏于内库。玄宗开元之际,下诏由官府借阅公卿士庶之家所藏孤本秘笈缮写。安史之乱以后,唐肃宗、代宗多次下诏购买古籍,文宗亦下诏搜访遗文。宋初收五代十国遗存,下诏遣使求购散佚之书。靖康之后,建秘书省于国史院之右,搜访遗阙。元太宗孛儿只斤·窝阔台应耶律楚材的建议,于燕京设立编修所,在平阳设立经籍所。朱元璋建立明朝之后,收集元代遗存于南京,同时下诏求四方遗书。至清代,依托国家力量,方有紫禁城文渊阁、圆明园文源阁、盛京文溯阁、承德避暑山庄文津阁,扬州天宁寺文汇阁、镇江金山寺文宗阁、杭州文澜阁,北四阁、南三阁四库之盛。

  典籍收藏依托官方、私家、寺观、书院等多方力量,其中官方典籍收藏延续时间最久,书籍内容也最为全面。先秦时的著作《墨子》中就载“书之竹帛,藏之府库”。西汉官方藏书之所有石渠、兰台、石室、东观等。东汉延续兰台、石室、东观等称谓,并创建了秘书监作为掌管藏书及相关工作的机构。此后,秘书监或为机构,或为官职,延续千余年。三国时期的蜀、吴均有东观。曹魏有秘书、中、外三阁。隋炀帝时,在洛阳观文殿东西厢构筑房屋专门用来藏书。唐代有集贤殿,宋代有三馆秘阁,元代有秘书监,明代有文渊阁,清代有天禄琳琅。此外,还有国子监、地方官府藏书等。

  中华民族的集体记忆通过古籍得以传承。《隋书·经籍志》开篇就写道:“夫经籍也者,机神之妙旨,圣哲之能事,所以经天地,纬阴阳,正纪纲,弘道德。显仁足以利物,藏用足以独善,学之者将殖焉,不学者将落焉。大业崇之,则成钦明之德。”中国古代典籍中记载了精深的圣哲之道,可以端正纲纪、弘扬道德、彰显仁爱、济世救人。天下为公、民为邦本、九州共贯、修齐治平、厚德载物、富民厚生、天人合一、实事求是、知行合一等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元素无不见诸于古籍记载。历朝历代保存下来的古籍与考古等信息相辅证,向世界展示了积淀深厚的中华文明。中华文脉依托古籍不断赓续,文明依托古籍不断传承。

  (作者系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 

关键词:古籍传承;中华文明;连续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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