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海楼:见证岭南沧海桑田

2022-08-31 来源:人文岭南第126期

 

■广州镇海楼    本报记者 李永杰/摄

   广州有俗语称“未登五层楼,不算到广州”。这里说的五层楼,就是镇海楼。这句老话道出了镇海楼在广州人心中的地位。它地理位置特殊,并与广州乃至整个岭南的历史密切相关。

  镇海楼的由来

  镇海楼在越秀山小蟠龙冈上,踞广州最高处,五层楼阁,逐层收减,飞檐翘角,似楼似塔。站在楼上可鸟瞰广州全城,遥望三江滚滚而来,目送珠水浩瀚赴海。清初岭南人方还《镇海楼》诗云:“独立危城城上楼,层层遥接大荒秋。三条江色来千里,四面山光尽十洲。”清初诗人陈恭尹诗云:“清尊须醉曲栏前,飞阁临秋一浩然。五岭北来峰在地,九州南尽水浮天。”

  明末清初著名学者屈大均的描述更为详明:“四楼惟镇海最高,自海上望之,恍如蛟蜃之气,白云含吐,若有若无,晴则为玉山之冠,雨即为昆仑之舵。横波涛而不流,出青冥以独立。”“可以壮三城之观瞻,而奠五岭之堂奥。”因为它踞广州最高处,在古代也就有了航标、城坊、军事乃至登游的功能。

  镇海楼距今已有六百多年的历史,楼基所处的越王台历史更为悠久,见证了广州乃至岭南历史的沧海桑田。

  据考,镇海楼所在原为秦汉时期南越国越王台和五代十国南汉歌舞冈的故址。屈大均云:“赵佗有四台,其在广州粤秀山上者,曰越王台,今名歌舞冈。”

  镇海楼为明初永嘉侯朱亮祖所建。传说,建楼缘于一个怪梦。朱亮祖梦见越秀山上飞出一条赤龙,接着一条青龙又从珠江腾空而出。二龙相搏,青龙不支,潜入水中。第二天,朱亮祖讲与同僚。传言不胫而走,一直传到南京。朱元璋请刘伯温圆梦。刘伯温说青龙是海妖,建议朱亮祖在越秀山建楼镇妖。于是,朱亮祖就在越秀山的最高处小蟠龙冈,也就是越王台和歌舞冈的原址上建了这座五层高楼,名曰“望海楼”,俗称“五层楼”。成化年间,望海楼遭火。明嘉靖二十四年(1545),提督蔡经与侍郎张岳重修,更名曰“镇海楼”。当时东南沿海,倭寇猖獗,岭南也受骚扰,更名镇海楼,或有“威镇海疆”之意。

  与镇海楼有关的历史

  古代堪舆家认为“广州背山面海,形势雄大,有偏霸之象”,天子气时时透露。“会城中故有三山,其在番禺治东南一里者曰番山,迤逦而北一里曰禺山,其北曰粤秀……三山之脉,自白云蜿蜒而来,为岭者数十,乍开乍合,至城北耸起为粤秀,落为禺,又落为番,禺北番南,相引如长城,势至珠江而止……中峰之正脉,落于越王故宫。”这是对广州地理形势的描述。离奇的说法是:“南越武王赵佗,相传葬广州禺山,自鸡笼冈北至天井,连山接岭,皆称佗墓……佗墓后有大冈,秦时占者言有天子气,始皇遣使者凿破此冈,深至二十余丈,流血数日,今凿处形似马鞍,名马鞍冈。其脉从南岳至于大庾,从大庾至于白云,千余里间,为危峰大嶂者数百计。来龙既远,形势雄大,固宜偏霸之气所钟也。冈南至禺山十二里,禺山南至番山五里,二山相属如长城。南控溟海……南汉刘铲平二山……而地脉中断。然霸气亦时时郁勃……洪武初,永嘉侯朱亮祖戡定南粤,于越秀山巅建望楼高二十余丈,以压其气,历二百余年,清平无事。”

  南越王赵佗、南汉国主刘选址于越秀山小蟠龙冈,良有以也。朱亮祖于原址建楼,也有“压紫云黄气之异者”的用意。清末诗人丘逢甲《镇海楼》诗云:“独上层楼唱越风,尉佗城郭夕阳中……倚栏欲写兴亡感,依旧江山霸气雄。”

  南越王赵佗称霸,有德于岭南,是开发岭南的第一功臣。赵佗,河北真定(今河北正定)人。秦始皇平岭南,设象郡、桂林和南海三郡,命任嚣为南海郡郡尉,赵佗为南海郡龙川县县令。秦朝末年,天下大乱,任嚣病重,命赵佗代理南海郡尉事,嘱咐他绝关自守,保境安民。公元前204年,赵佗先后控制了南海、桂林和象郡,建立南越国,自称南越王,王宫就设在南海郡治番禺城内,又在越秀山筑越王台为“三月三日修褉之处”。

  汉朝建立后,刘邦派陆贾出使南越国。赵佗听从陆贾的建议,接受汉朝的敕封。赵佗不但每年向朝廷纳贡,还在越秀山的北面建了一座“朝汉台”。朝汉台与越王台相距咫尺。每月初一、十五赵佗必登朝汉台望北而拜。刘邦死后,吕后执政。吕后听信了长沙王的谗言,断绝了中原和岭南的贸易往来,还扣留了南越国派往长安的使臣,导致冲突。公元前183年,赵佗在岭南称帝。汉文帝即位之后,命人修缮赵佗真定老家祖先的坟墓,并赐官与赵佗的兄弟,让陆贾带着他的亲笔信再到岭南。汉文帝言辞恳切,赵佗顿首谢罪,取消帝号,仍称南越王。南越王在位67年,把中原汉文化带到了岭南,使岭南脱离蒙昧,成为华夏文明的一部分。南越国传位五代,历时93年,岭南的经济和民生得到了巨大的发展。虽然南越国被汉武帝在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灭国,但岭南人对南越王仍心怀感念。为了缅怀任嚣、赵佗、陆贾的功德,曾在楼左建“三君祠”。屈大均词云:“城上五层高。飞出波涛。三君俎豆委蓬蒿。一片斜阳犹是汉,掩映江皋。风叶莫悲号。白首方搔。蛮夷大长亦贤豪。流尽兴亡多少恨,珠水滔滔。”

  唐末,南汉开国之主刘于越王台原址建歌舞冈。他在位期间,岭南的经济虽然得到一些发展,但其残暴奢靡之性却为其继任者恣意发扬。至末代国主刘鋹时期,大抵“三城之地,半为离宫苑囿……民之得以为栖止者无多地也。其为无道若此”。明崇祯九年(1636)秋,刘墓康陵被雷电击中,墓穴洞开,村人劈其棺椁,散其发齿而出。“在位专以惨毒为事,所诛杀粤人,若刈菅草,死后数百年,粤人始得而甘心之……尉佗有功德于民,死葬禺山,人不忍言其故处,仁与不仁之报,盖若是哉。”

  镇海楼在明清时期就有“岭南第一胜揽”之称,又有“五岭以南第一楼”的美誉。其后以“镇海层楼”“越秀远眺”“越秀层楼”先后列入羊城的新旧八景。镇海楼成了广州的一个地理坐标。

  人事代谢,沧海桑田,曾让多少诗人生发浩叹。唐代崔子向有诗云:“越井冈头松柏老,越王台上生秋草。古木多年无子孙,牛羊践踏成官道。”陈恭尹诗云:“龙盘虎踞势未殊,为霸为王皆有以……斯楼结构自初年,其废其兴岂人力?”

  (作者单位:广州大典研究中心)

转载请注明来源:中国社会科学网(责编:梁润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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