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读《文物志》时,我们读什么

2023-07-25 来源:“凤起苑”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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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大型文化节目《典籍里的中国》评价《浙江通志》“是迄今为止最为齐备的浙江历史文化的百科全书”,该志共113卷,涵盖浙江省域内自然、政治、经济、文化、社会、人物等各方面内容,门类齐全、横不缺项、纵不断线,更设有《越文化专志》《钱塘江专志》《运河专志》等14卷专志,以突出浙江特色。《浙江通志》展示浙江“鱼米之乡、丝茶之府、文物之邦、旅游胜地”的悠久历史,凸显浙江“方志之乡”的时代传承和鲜明特色,是浙江文化强省建设的标志性工程,也是浙江打造“新时代全面展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的重要窗口”的丰硕成果。

  2021年出版的《浙江通志·文物志》,从遥远的史前开始,将浙江这片热地上的重要物质文化遗产一一道来,带领我们穿越重重历史迷雾,触摸浙江恒久脉动的文化肌理。

  《文物志》总计147万字,16章,224个条目,细目更是难以尽数,真可谓皇皇巨著。如此卷帙浩繁的志书,作为普通作者,我们固然可以穿梭在编纂者精心编排结构的章节条目中,逐条去了解文物的形状、色彩、沿革,以及其他相关知识,但我们也可以透过志书惯有的严谨可观、高度凝练的表达方式,用心去品读文物承载的历史遗韵,唤起内在的文化觉知力。

  

  品读《文物志》,艳遇长长的光阴的故事。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屈原问:那远古之初、开辟鸿蒙的过往,已经找不到踪迹了,我们何以考之道之知之?《文物志》记载多处旧、新石器时代遗址,正是我们寻找失落的世界的钥匙。

  最早的当属七里亭遗址,那里散落的数百件石制品,无声诉说着100万年前先人曾经用着笨拙的工具,真实触抚过土地的温度。一枚“建德人牙齿”,长达5万年的光阴,它一直静静地躺在乌龟洞里,等着有一天考古人员拨开污泥草丛,于黑暗中瞥见那一星光亮,那是祖先留给后人的破译人类基因的密码。

  1万年前,在浦江上山,撒下了也许是世界上最早的一粒稻种。从此以后,“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的农业文明时代大幕缓缓开启了。跨湖桥遗址,出土中国最早独木舟,8000年前的人驾着一叶轻舟,出没风涛里,与“弄潮儿向涛头立,手把红旗旗不湿”的浙地弄潮儿形象不是可以遥相呼应吗?

  7000年前的河姆渡遗址,有了拙朴的陶器、憨憨的猪仔、干栏形构的房舍,就有了家的模样;雕刻着双凤朝阳的玉器,则表达了河姆渡人对光明的向往。5000年前的良渚更把史前文明推向高潮,今天的遗迹显示出那里曾经城墙耸立,宫阙巍峨,祭坛威严,水利宏伟,反山墓地出土的1100件玉器,惊艳了时光,频繁出现的神人与兽面复合图像玉器,那是良渚人的精神图腾、通天秘器。各种迹象表明这是一个高度发达的史前文明,神秘消失的良渚王国虽身世如谜,却实证了中华五千多年文明史。

  图注:余杭良渚古城遗址及外围水利系统结构图(资料来源:《浙江通志·文物志》)

  二

  品读《文物志》,前人的精神世界宛然重现。

  “岁月失语,唯石能言”,在《文物志》里就有着数不尽的“会说话的石头”,或残缺,或完满,或灿如新硏,或光泽已失,它们一起构成古人丰富的精神世界,《文物志》都将为你一一指认,哪些是真实的日常,哪些是朴素的愿望,哪些象征着荣耀的顶点,哪些刻画着失败的印记。

  置身吴越争霸的古战场,腥风血雨沉寂两千年,你依然可以凭借一柄断剑,去想象复仇与雪耻、阴谋与爱情交相迸发的铁血年代。说起剑,《文物志》里记载了多支青铜越剑。异军突起的青铜文化是越国崛起的象征,青铜剑的铸造技术,尤其精湛。越王旨於睗剑、越王州句错金剑都堪称旷世奇珍,至今剑锋寒光闪烁,锋利无比。两千年后,越人在战场上“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胆剑精神呼之欲出。

  图注:越王旨於睗剑(资料来源:《浙江通志·文物志》)

  如果说青铜剑代表着一个往来杀伐的群雄争霸时代,固然洋溢着越人雄健的生命气度,但也充满了血腥气息,那么让我们来到青瓷的绝美之境,去体会别样的精神风貌。

  《文物志》第二章是“窑址”,之所以将它从“遗址”中独立出来,是因为瓷器的生产在浙江历史上实在是极为重要又显耀的。

  浙江是青瓷的主要起源地,窑址分布几乎遍及全省各地。从夏商周的原始瓷、汉六朝的早期越窑,到唐宋的越窑、宋元明的龙泉窑,浙江大地上的窑火熊熊燃烧了数千年。一代又一代窑工,用他们粗糙的双手,将柔软的泥与炽热的焰抟合成一件件流光溢彩、宛若天成的艺术品。

  图注:钱宽水邱氏墓出土青瓷褐彩云纹熏炉(资料来源:《浙江通志·文物志》)

  青瓷曾持续且广泛地介入浙江社会生活,被作为朝廷贡物、案上清供、日常用度、随葬明器,也是海上丝绸之路的主要货物。《文物志》所载的青瓷精品,有灯具、茶具、酒具、香具、水具、供具、盛储器等等,都精美绝伦,随着时代变迁,它的美也在流变之中。总体而言,浙江生产的青瓷,器型优美,釉色纯粹,纹饰清雅,线条灵动。一方水土养一方器,它们的潜德幽光与浙江山水草木、文学艺术、思想底蕴之间无疑有着精神气质上的隐秘联系。

  让我们继续去领略近现代文物遗产的魅力吧。中西合璧的建筑遗址群、《浙江潮》第一期、嘉兴“红船”等等,无不彰显浙江人会通东西、敢为天下先的开放精神与觉醒力量,这正是浙江勇立潮头、走在前列的奥秘所在。

  三

  品读《文物志》,烛照出浙江考古文博人的炽热情怀。

  地方志宛若一个冷面史官,它拒绝抒情,从不赞美,但有心人仍可以从无情文字中解读出一个有情天地。

  浙江文物事业肇始于20世纪20年代后期。1929年,首届西湖博览会结束后,当时的政府部门为保存博览会遗物,以供民众永久参观,成立浙江省西湖博物馆,这是国内早期兴办的著名博物馆之一。1936年,年仅25岁的馆员施昕更发掘良渚遗址,是浙江现代考古学发端的重要标志。

  改革开放后,随着各级政府对文物工作重要性认识的不断加深,建章立制、机构优化等工作逐步推进,财政投入持续加大,文物事业迎来了真正的春天。

  拥有一流的文博专业队伍,是浙江文物事业发展的支点。他们是孜孜以求的考古“工匠”,有的人在一个遗址一呆就是数十年;是默默无闻的守宝人,一生潜心研究、精心呵护文化遗产;是在拆建风潮中大声疾呼保护文物的谔谔多士;是用现代技术武装起来的实力爆表的专业人士。因为他们的努力,浙江的文博考古工作不断登顶,层出不穷的重大发现屡屡“出圈”,且成为一年一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奖的常客。

  图注:2005年浦江上山遗址发掘现场(资料来源:《浙江通志·文物志》)

  就拿这部《文物志》来说吧,它不正是浙江文博考古人炽热情怀的明证吗?如果没有省文物局领导的关心、各市县文博部门的支持,没有编纂团队在专业工作之余不计回报投入修志工作,何来这一部内容丰富、考订精审、架构宏大、条目明朗的志书呢?主编李小宁先生,十年间锲而不舍地谋划、沟通、推动。当因为电脑崩盘,已经完成的初稿丢失后,他毅然再起炉灶,以花甲之年焚膏继晷,追赶进度。此种精神焉能不让人感佩万分。

  一部147万字的《文物志》,可以品读的当然远远不止这些。浙江历史厚重悠久,“谁谓河广,一苇杭之”,你尽可以将《文物志》视为舟筏,溯游从之,回到浙江人的精神原乡;顺流而下,驶向遥远的星辰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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