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了“中国式现代化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并提出了为实现这一宏伟目标必须牢牢把握的五项重大原则，其中一项是“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维护人民根本利益，增进民生福祉，不断实现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让现代化建设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体人民。可以说，这项原则是五项重大原则的核心内容。它既是对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过程中有益经验的科学总结，也是对苏东国家（苏联和东欧社会主义国家）社会主义遭遇挫折导致失败的历史教训的精辟概括。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苏联是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取得过辉煌成就，但后来失败了、解体了，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苏联共产党脱离了人民，成为一个只维护自身利益的特权官僚集团。即使是实现了现代化的国家，如果执政党背离人民，也会损害现代化成果。”所以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要求之一就是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

　　党的二十大报告制定了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两步走的战略安排，要实现这一辉煌前景需要我们付出极大的努力。在这一历史过程中，它的艰巨性和复杂性前所未有。党的二十大报告在肯定了新时代十年所取得举世瞩目成就的同时，也清醒地看到所面临的困难和问题，其中有两个领域关系到民生问题，其一是“城乡区域发展和收入分配差距仍然较大”；其二是“群众在就业、教育、医疗、托育、养老、住房等方面面临不少难题”。由此可见，中国式现代化发展成果在由人民共享和更公平惠及全体人民方面仍面临不少困难和问题。问题导向的研究，促使我们必须高度关注以下四个方面的问题。

　　一、实现共同富裕的现代化需坚决防止两极分化 

　　收入分配的两极分化是与共同富裕的现代化相违背的。一般使用基尼系数衡量收入分配的差距，该数值在0.3—0.4之间表示收入差距相对合理，该数值在0.4—0.5表明收入分配差距过大，该数值大于0.5表示收入差距悬殊。我国基尼系数自2012年以来虽然有所变动，但始终在0.46以上，2019年基尼系数为0.465。根据世界劳工组织《世界工资报告2022—2023》的数据，2019年其他国家的基尼系数分别为：巴西0.434，秘鲁0.417，印尼0.409，美国0.375，阿根廷0.344，加拿大0.344，泰国0.337，英国0.335，墨西哥0.295，越南0.234。我国的基尼系数几乎是越南的2倍。

　　由于基尼系数存在隐藏不平等程度的局限性，所以在衡量高收入与低收入之间的差距变化时，帕尔玛比值更有效。帕尔玛比值有多种计算方法，我们用其中一种，即收入最高的20%富裕群体和收入最低的20%贫穷群体的收入之比。2019年下列十个国家的数据如下：巴西2.8，秘鲁3.1，印尼3.4，美国2.9，阿根廷2.7，加拿大2.5，泰国2.6，英国2.2，墨西哥2.4，越南2.0。按照我国居民2021年人均可支配收入的五等份分组数据，20%高收入组是85835.8元，20%低收入组是8332.8元，两者的比值是10.3。从中可以看出，无论是基尼系数，还是帕尔玛比值，都表明我国收入分配的不平等现象较为突出，这与共同富裕的大方向相违背。所以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告诫世人，中国式现代化“坚决防止两极分化”。

　　二、实现共同富裕的现代化需尽快消除知识贫困 

　　这次世界性的新冠肺炎疫情对缺乏财务韧性的弱势群体和教育水平低的劳动者的影响尤为严重。世界银行披露的数据表明，2020年在全球70%的国家内，只有小学教育水平的工人临时失业的发生率更高。同样，受教育程度较低的青年、妇女、自雇者和临时工的收入损失也更大。如果说世界银行的报告充满了悲观色彩的话，那么同期北京大学封世蓝等三人撰写的《人口基本素质与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疫情防控——以2019-nCoV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传播为例》则发出了积极向上的信号。该文实证考察了新中国成立初期开展的“扫盲运动”对于此次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疫情防控的影响效应和影响机制。实证结果有两个发现。第一个发现是：“扫盲运动”带来的人口基本素质提升对疫情防控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1982年各地级市的识字率每提高一个百分点，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与传播时该城市的平均确诊人数会下降17.9个百分点。第二个发现是：“扫盲运动”对疫情防控的影响主要来自扫盲带来的人口基本素质提升自身，而非通过提升地区医疗卫生水平以及居民受教育水平的渠道。这篇文章不仅有助于我们以新的视角重新发掘“扫盲运动”的历史价值，而且也使我们看到了在共同富裕的现代化道路上，继续实施新的“扫盲运动”的现实性和迫切性。

　　因为虽然经过接续奋斗，我们历史性地解决了以“两不愁三保障”为标志的物质绝对贫困问题。但在人的全面发展能力方面，还是远远不够的，在以知识贫困为重要内容的精神贫困方面还存在短板。正如党的二十大报告所指出的“物质贫困不是社会主义，精神贫乏也不是社会主义”。要解决这方面的问题，任重道远。我们的短板突出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国民整体受教育年限偏短。根据联合国开发计划署（UNDP）最新统计，世界各国25岁以上人口平均受教育年限，德国14.1年，美国13.7年，日本13.4年，俄罗斯12.8年，韩国12.5年，我国7.6年。另一方面，我国文盲的绝对规模巨大。根据中国统计年鉴披露，2020年我国文盲占15岁以上人口的比重，全国为3770万人，占3.26%。其中，男性950万人，占1.62%；女性2820万人，占4.95%。在全国各省市自治区中，有12个地区的文盲率高于全国的平均水平，其中从高到低依次为：西藏28.08%、青海10.01%、贵州8.77%、甘肃8.32%、云南5.77%、安徽5.54%、宁夏5.07%、四川4.74%、海南4.05%、山东4.01%、内蒙古3.83%、新疆3.43%。

　　因此通过开展新的“扫盲运动”不仅可以提升人口素质，使这3770万的文盲在市场经济中增加选择社会生活的灵活性和流动性，而且通过持续的努力，加快人力资本的历史积累，使我国区域和民族发展不平衡的状况得到积极调整。

　　三、实现共同富裕的现代化需强化就业优先政策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世纪疫情影响深远”。这次世纪疫情不仅已导致全球数百万人死亡，同时还造成全球供应链断裂，企业倒闭、工人失业、学校停课。其结果，各国贫困率飙升，国家之间和国家内部的不平等也在扩大。2021年国际劳工组织曾预计2022年全球失业人数将达到2.05亿，大大超过2019年1.87亿的水平。这相当于5.7%的失业率。我国在2022年两会时曾制定了将城镇调查失业率控制在5.5%以内的目标，但是4月份全国城镇调查失业率就突破了这一指标，整个二季度，全国城镇调查失业率平均为5.8%。2021年城镇就业人员46773万人。如果按二季度平均失业率5.8%计算，失业人口约2713万，约占国际劳工组织预测失业总量2.05亿的13%。由于新冠肺炎疫情造成的失业增加，必然会转化为劳动收入的急剧下降和贫困的相应增加。国际劳工组织报告称，全球五年来在消除劳动贫困方面取得的进展已经化为乌有，这使得实现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中的2030年消除贫困的目标更加渺茫，并提出没有体面就业的复苏，不是真正的复苏。

　　我们必须按照党的二十大报告所提出的“实施就业优先战略”，制定以人民为中心的复苏政策，加快经济发展，大力创造生产型体面就业和服务型体面就业，增进民生福祉，促进社会稳定持续的发展。2035年浙江共同富裕示范区目标构想之一是推动实现更加充分更高质量就业。创造公平就业环境，率先消除户籍、地域、身份、性别等影响就业的制度障碍，深化构建和谐劳动关系，推动劳动者通过辛勤劳动提高生活品质。这个示范目标构想给予了人们极大的期盼。

　　四、实现共同富裕的现代化需统筹养老制度安排 

　　养老保险是国家社会保障制度中的重要一环。通过养老制度安排，不仅可以保障老年人的晚年生活，而且也可以使年轻人预期自己的未来，从而增强对地区和国家发展的存在感、幸福感和安全感。

　　由于各地经济发展不平衡，国家从2018年7月1日起实施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基金中央调剂制度。根据国家预算，2022年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基金收入为46892.47亿元。东北三省此项收入总共为4603.59亿元，仅占全国此项收入的9.8%。与此同时，2022年预算企业职工基本养老全国统筹调剂资金支出（下拨）的有11个省市，资金总规模是2175.88亿元，国家下拨给东北三省的规模就达1879.08亿元，占全国统筹调剂资金支出中的86.4%。从中可以体会到，我国区域经济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是十分突出的。所以今后真正落实党的二十大提出的“推动东北全面振兴取得新突破”就显得十分重要。其重要性不仅仅是提高东北三省的民生福祉，而是可以增强维护国家安全的能力。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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